再后来,祁扬没再去过这些聚餐,或许是因为实习公司的事情也逐渐增多,他没了休息时间。但陆瑞安觉得,应该是祁扬脑子一热履行了当初大伙起哄开玩笑的求婚,现在回过味来察觉到自己的意气用事有多蠢,已经在身边人面前丢了面子,索性就不再应邀——这是祁扬的脾气干得出来的事情。
陆瑞安恍恍惚惚从回忆里抽离,心里冒出一个之前没有想到的念头来进一步佐证他的观点正确性——也正是因为这样,现在他要和祁扬离婚了,祁扬得以摆脱他,所以终于能松口应邀,今天听到那些话也不足为奇了。
他怔了片刻,目光一寸寸地下移,悄无声息地坠入黑暗。陆瑞安不想问,也不想就这件事情继续软弱的迎合。他揉了揉手腕,平静地弯下腰去捡被祁扬打落在地的手机,语气像从未有风拂过的湖面,不起一丝涟漪:“其实想过不来的。”
祁扬惊诧地睁大了眼,脑子突然有些短路——他总是因为陆瑞安的沉默而口不择言,以前的陆瑞安并不会正面迎接他的怒气,甚至不愿意追究对错和缘由,干脆用一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来终结一切争执的可能。
但今天,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祁扬微微屏住呼吸,没有继续发难,也没有再接着刚刚的话发泄不满,他甚至能听到自己极响的心跳声,等待着陆瑞安的后文——他期望陆瑞安质问他,哪怕是朝他发火也好。
陆瑞安没看他,抬眼望向后视镜,语气温和地和代驾司机说了个地点,是祁扬住的那家酒店。
司机偷瞄了一眼祁扬,眼观鼻鼻观心地发动车子。
陆瑞安依旧没看祁扬,低垂着眉眼释怀地笑了笑,不再让自己去寻找曾怀疑、曾试图验证的祁扬喜欢过他的痕迹,不再去想从前的一切。
他被沉重的倦怠包裹着,不想再费力气哄祁扬、也不想再胆战心惊,这是他第一次用通知而非询问请求的语气和祁扬在离婚的事情上说话。
他的声音平淡得出奇,拉得像一条直线:“我这几天要培训没时间,28号那天刚好是冷静期最后一天,我刚好培训结束能早点走,你看你能不能请一个小时的假去民政局拿证。”
其实那天也正好是他的生日,陆瑞安不认为祁扬记得,也不觉得有庆祝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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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章连在一起看体验感更好一点,所以五六日都有更新~o( ̄▽ ̄)ブ然后下周就会开始加更啦!
蓄念七·争吵(1)
陆瑞安抬头嘱托司机把车停进酒店车库,推开门头也不回地下车走了。
这一次,是他自己主动和祁扬提离婚。
夏夜的风陪着他走过街口转角,昏黄的路灯把他身后的影子越拉越长,孤零零地沿着空无一人的街道离去。
他跟着导航穿过街巷,听见老巷深处传来一段老电视播报声,屋中的一对母女正漫无边际地聊着昨日趣事。女孩和母亲轻快的笑声从窗户内漏出几许,顺着夜风滚落到陆瑞安脚边,挽留他的匆匆。
陆瑞安不由自主驻足停留,顺着那细微声响抬头望去,望见窗户上映照出一双笑得前仰后合的母女剪影。
他像流浪已久的暗夜动物,远远地瞧着、倾羡着,在回过神的一瞬间羞愧于自己窥视他人幸福的行径,最后落荒而逃。
接下来还有五天的培训,陆瑞安不敢放纵自己沉溺于即将彻底和祁扬决裂的痛苦挣扎之中,逼自己从早上睁眼到晚上筋疲力尽沾床就睡的期间脑子里只有学校培训的事情。
他强迫自己高度集中注意力顺利完成培训,培训期间下发的所有任务也都一丝不苟地完成,连培训心得都第一个交,以至于到了最后一天终于结束培训、从培训基地离开时,他甚至感到一丝虚脱。
疲惫和困倦交织着漫过他的身体,在公交车站等车的间隙靠着站牌一晃神睡了过去,下一秒又猛地惊醒。
他用力按了按额角,勉强让自己打起精神,思绪不受控制地飘远,落到他这五天一刻都不敢去想的禁忌之地。
五天了,祁扬没有给他发过一条消息,连“手滑”
也没有,仿佛就此彻底从他的生活中消失。
陆瑞安深吸一口气,正要打电话问祁扬有没有请好假却接到年级主任的电话,刚接起就被通话里头疾言厉色的一句“陆瑞安,你什么时候去外面给学生补课了?”
给砸得晕头转向。
“什么?”
陆瑞安往远离人群的方向走了几步,如实回答,“我没有在校外给学生补课。”
“你再好好想想,没有的话,教育局的电话怎么打到学校来的?”
年级主任和陆瑞安共事七年,也算了解陆瑞安的品行,听到他毫不犹豫的否认,语气稍微缓和下来。
陆瑞安脑仁钝钝地发疼,听到这里,也大概能猜测到是发生了什么。
他忍耐地闭了闭眼:“是这样的,岑哥,政策禁止教师校外补课是我上班的第三年,那之前我的确是有接到邀请,在校外的机构补了两年,但政策下来之后就没有再去了。也没有答应过任何学生家长进行校外的补习,这一点我向您保证。”
“那你再想想,是不是给亲戚的小孩补过,被学生家长知道了?”
“我……没有。”
他四年没回家过年了,就算是在祁扬家里,也都只是在大年三十那天碍于祁家亲戚把小孩往他这边推的热情,一句又一句的“你堂嫂可是九中的老师,快去求他帮你讲讲题,你那么多不会的”
让陆瑞安难以推拒,只好顺服地帮忙指导作文或看看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