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清极不在意地摇了摇头,再开口时却是古语:“刚才掌事的说‘四十年前’发生了事情,是什么事?”
严律沉默几秒,还是开了口:“四十年前我因为一些事情不在这边儿,妖族里出了些问题,一些妖不满老棉所以不好好出活儿。没想到碰上仙门遇到大活儿,却没等来妖族这边儿的支援……”
他顿了顿,继续道:“事发地点是在孟家的管辖范围,所以孟家死的人最多。老太太的女儿女婿也是死在那趟活儿里。当时其实活儿本身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但不知为何突发大火,那地方又管理不规范导致救援不及时,许多在出活儿时耗费体力过多昏迷的仙门弟子其实是烧死在火里的,那片儿现在都是废墟。”
接下来的事儿薛清极也猜到了七七八八。
老孟也就是在那场事故后才继任了家长这位置的,随后等严律再回来时已经晚了,老孟认为是严律对妖族的管控不力造成了这个结局,打那之后就对老堂街十分不满。
这恩怨很难评判,看严律的模样似乎也不大想理论掰扯,但薛清极却问起这话中的漏洞:“你不会对这些事情撒手不管,当时你去了哪儿?”
严律没有回答。
地铁在黑暗的隧道中拐弯前行,在市中心站时“呼啦”
涌入了一大批人,车厢内更加拥挤,人潮随着车身的摆动来回摇摆,直接把贴着严律站的薛清极给挤得没站稳,两手一撑,支在了严律身侧。
俩人面对面极近的站着,薛清极的双臂将严律同周围的人群隔开,为他营造了一个极其狭小的舒适区。
两人身高所差不多,视线也自然平齐。薛清极不染杂质的双眸看着他,用古语又问了一遍:“你当时到底怎么回事?”
严律的心头升起急躁和一种复杂的情绪,他想抽烟,又碍于在地铁上只能忍住,像扒拉开薛清极,但在拥挤的车厢内又不好伸展。
“你最好别骗我。”
薛清极眯起眼笑道,“你是知道的,我从来都讨厌被骗。”
严律隔了几秒,妥协了:“我身体出了问题,在调养恢复。只有老棉知道我的去向,但他没法唤醒我。”
“出了什么问题?”
薛清极紧接着问。
严律却没回答,他抱着双臂歪着头,头一回正儿八经这么近距离地打量着薛清极的脸,忽然道:“你现在的这张脸,真是转世的无数次里最接近你本人的了,就差个泪痣。”
说着,拇指在薛清极的左眼眼尾轻按了一下。
薛清极的呼吸仿佛被这一按给按断了,方才的那些问题也统统被按了下去,只感觉眼尾似乎要烧起来,如灵火在他的身上点燃,焚烧他身上的一切污秽。
“我记得是生在这儿。”
严律笑了笑,“倒是奇怪,你那么多转世,没有一个是带泪痣的。如果有我应该会记得。不知道是不是跟你当初半拉身体被境外境给绞碎了有关,可能转世会受到死时身体状态的影响……如果真是这样,那钺戎八成也要倒霉,因为他的头被砍下来了。我抓住你的时候,你也只剩半个身子。”
薛清极听到后半句心中陡然一惊,再看严律,却见他的眼神有些恍惚。
妖皇从来警惕,他从未见过这人这么恍惚的时候。
薛清极抓住他按着自己眼的手,皱眉正要说话喊他回神,猝不及防被身后的人狠狠一挤,单手撑着车壁毕竟不稳,竟然略一趔趄直接压在了严律身上。
夏季的衣物单薄,对方的体温极快渗透而来,带着严律身上清淡的烟味儿和薛清极刚吃过的蜂蜜蛋糕的气味,在这个角落里急速交换。
两人挤在一处,胸膛贴着胸膛。
严律下意识张开手,搂住了没站稳的薛清极。
这好像是个隔了千年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