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揽阳从肖氏弟子端来的托盘里拿走一碗棕黑色的药,摸了摸温度,扭头道,“爸,该喝药了。”
肖暨立在书柜前,将手里的相框小心翼翼地擦得一尘不染,又慢慢摆上书柜架子,调整了回角度,这才转过身,呵呵笑道:“是历练了,这几天就在家里好好养养。”
相框内,肖家一家四口对着镜头笑得幸福,还年幼的肖点星被母亲搂在怀里,咧着缺了颗牙得嘴直乐。
肖暨鼻梁上架着副老花镜,端起小碗时被热气儿熏得镜片起了雾气,便顺道给摘了下来,将碗里的药汁子一饮而尽,看得肖点星都跟着嘴里发苦,五官皱到一起。
肖暨本人却已经习惯了药味儿,眼都不眨一下。
他身形高大,即使是上了年纪有些缩了,但还是看得出年轻时的笔挺,穿了件儿灰色线衣,里头价格不菲的衬衫领口收拾的不带一丝褶皱,喝完了药,又拿起帕子沾沾嘴:“回头跟老太太说声,出活儿嘛,也不是都得跑那么远,我看尧市市区最近就挺忙的,有什么活儿紧着市区里的先来,都是为门里做事修行的,做什么不是做呢。”
“我也这么想的。”
肖揽阳道,“已经跟董鹿说过了,那小丫头滑头的很,没正面儿答应我,只说回去跟老太太汇报。”
肖点星却急了:“哥!你怎么跟鹿姐说这个?我要出活儿,我还想跟严哥他们一起再出几趟活儿呢,跟他们一起我用剑都有起色了——”
“严哥?严律?”
肖暨笑了笑,“你怎么喊他‘哥’呢,这辈分都乱的找不到头了。小二,你都开始管妖喊哥了,看来关系近了不少。”
他说话不紧不慢,因为保养得当,看起来不过五十出头,笑起来时显出眼纹,只是面色不大好看,声音因常年服药且久病而略有些虚弱,却依旧让肖点星闭上了嘴。
肖揽阳原本松弛的肩膀也微微绷紧了些。
“不是,爸,严哥大胡他们真挺好的,”
肖点星声音小了些,“虽然是老堂街的,但对我跟隋辨都挺够意思,还有那个薛……呃,小年,他脑子好了之后真厉害,我就想跟他学学剑,我不喜欢咱家炼丹的那套您也不是不知道,都是修行,我想当个剑修。”
肖暨慢腾腾地挪到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薛小年,哦,对,薛国祥的儿子。本来是个疯子,现在忽然变了样你都不好奇的么?”
“他——”
肖点星想说薛清极跟薛小年都不算一回事儿了,话到了嘴边却下意识咽了回去,想起隋辨跟董鹿对这茬都不怎么提,显然是不打算对外多说的。
肖家小少爷立即多出了些讲义气的豪情,别过头道:“有什么好奇的,他现在还偶尔犯疯病呢,我看严哥也觉得他挺疯的,骂他的时候都说他是癫子。”
他打小就不懂得藏心事儿,所以遮掩的时候格外明显。肖暨和肖揽阳对视一眼,知道这小子是不打算再多说了。
“你之前跟我说你们在洞里遇到了山怪,”
肖揽阳见肖暨面上已有了些不悦,急忙岔开话题,“它都说了什么来着?你刚才说得太快了,再跟爸慢点说一遍,我也听听。”
肖点星不耐烦道:“说有个叫虚乾的男的,给它带了快活丸啥的,神叨叨的肯定不是个好人。我当时也没听太明白,后来大阵阵眼归位,洞里以前那些陈年老尸噼里啪啦乱掉,我都看傻了,也没听太多。”
“洞内有许多尸体?”
“嗯,好多是以前的,严哥当时还去看了,脸色可难看了。”
肖点星道,“我都没来得及问咋回事儿,跟老棉一起重新稳固大阵的时候太累了——”
肖暨反应过来,惊道:“你和老棉?你还掺和进那处的阵里了?!”
肖揽阳跳起来了:“你怎么没跟我说?”
“我说了啊,我说阵眼归位了,只是省略了细节。”
肖点星越说越心虚,争辩道,“本来就需要咱们家和坎精一起的么!那本来就是咱家的责任,我刚好在,当然要配合啊!”
肖暨拍了拍桌子,神色带了怒气:“好了!今天开始你就在家待着吧,我看你是折腾够了!早就说了不让你碰这些东西,非要进仙门,进了还不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