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珠闻声,起身有些生疏地向羡之行了一礼,才离去。
“那公公您现在可以同羡之讲了?”
羡之见随珠身影渐远,才出声道。
“老奴所知甚少,只是这些个事儿,倘若是随珠娘子道来,恐主子您是保不住的。”
“有劳公公费心了,那公公要替我父王传什么话?”
羡之不爱同亲近的人迂回言,他理了理衣襟,正色问道。
“无话,这话是老奴替那故人带的。他曾在云栖园子里,让老奴日后同小主子说的。”
“老师?说了何话”
“他说,莫信他言。”
“可有解?”
“有解。清虚玄观里没有人彘,有的是一个阿鼻狱里被歹人鞭得伤痕累累的真人,有的是一个拿着剑从阿鼻烈狱救人的和尚,有的是一个应了他人所求,偷离盛京的皇子,有的是一张不能为外人道的纸条,和你刚刚所听的约定。”
“我……”
宦官看眼前人眉头愁色骤来,遂抬手轻拍他背两下:“重阙里,谢府里的事,亦是同理。谢相当初说过他有一愿,不知小主子可还记得?”
问罢的宦官并不想听这人给的答案,径直于其前,躬身行礼,归往平山殿去。
“他有一愿……”
所愿不过二字——“遇山”
,这二字,原来羡之曾在谢府的书架上见过,如那人所言,是那人之愿,也是那人之幸。
竹屋梦醒
旭日初升,夜里的腌臜,都随着昼夜交替,掩埋了去。
陆岐被透过竹帘的晨光唤醒,他揉着惺忪的睡眼,却见自己躺在竹屋榻上,他立时惊坐起,顺手浑身摸了摸,见衣服安在,只是那腰间的环佩消失了。
他眼里顿时清明了几分,手下还在不停翻找着,确定是不在了,他的眉头都皱紧了去,显然那环佩是个他极在乎的物件。
他记得昨夜他守在院中的小桌旁,看着篱外跪坐着的谢陵。不知何时便合了眼,入了梦。
他立马翻身下床,想着可能是不慎掉了,便准备循着道儿,走到院中。半途却见那一旁的桌案上,那山人伏桌眠了去。嘴角似还带着一抹笑意,许是在做一个美梦。
陆岐一时不忍唤醒这人来询问环佩的事,恐会扰了这人的美梦。他蹑手蹑脚地去了屋外,嘴上念念有词:“也不知是什么梦?”
而谢陵在这竹屋里做的一场梦,大概是他这段被魇住的日子里,做得最美的一个梦了。
梦里是昭行的客舍,沙弥都去了大殿做早课。他一人负着琴往歇亭,独自练习着不日前和妙法真人新学的曲儿。
那客舍的一树桃花才开,灼灼其华,他一身灰衫,一条蓝绶束发,落座于树旁的歇亭里的琴案上。本当是该被那桃花仙抢了的风华,偏因着这人的一双桃花眸,一身任诞气,将这春来的风情都哄骗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