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慧茹强撑着起身,拍了拍卢妈妈的背,却是将卢妈妈吓得赶忙起身,在她身后小心的垫了一个大迎枕。
“小姐,你别动!大夫说了你这是失血过多,再加上这段日子心身疲惫,才会晕厥了的。一定得静养!”
卢妈妈也忘了后悔,抹了抹眼泪,紧着去给孟慧茹端了一碗党参当归汤,轻轻吹了吹,给孟慧茹喂了一口。
温度适中的汤水下肚,让孟慧茹浑身都暖了起来。她松了一口气,又缓了片刻,方才问道:“祖母派人来过了?”
卢妈妈点头:“昨儿晚上,老夫人亲自来过一次,您没醒。今儿早上,又让金枝捧了不少补气养血的药材过来。”
孟慧茹想要再坐得舒服些,却不防扯动了伤口,顿时皱起了眉头。她这才一看左手手臂,却发现被缠上了厚厚的布。
她不禁哑然失笑:“妈妈,这也太过了些!哪里用得着弄成这副模样?”
“小姐千万不要乱动!你伤口虽然没有伤到经脉,可是却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够痊愈的!而且大夫说了……”
卢妈妈忍不住眼睛又红了,“只怕是要留下伤疤,一辈子都难以消除了。”
孟慧茹轻轻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仿佛依旧能感觉得到血肉离开自己身体的那种疼痛——这可是真真正正的切肤之痛!
可是这又怎么比得上被爱人背叛的痛苦,又怎么比得上亲生孩儿被人被人宰割的哀伤?
哀莫大于心死!
身体上的疼痛到底比不过心头肉被割下的哀痛!
今日她兵行险招,却也算是彻底扭转了自己在孟府中的被动局面!
而且又令得周氏母子三人在老夫人面前露了原形。
“小姐!你与老奴说句实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老爷要发这么一场大病?”
卢妈妈踯躅许久,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否则,你又怎么会……”
没错,就在老夫人大寿的那一日,孟慧茹吩咐卢妈妈去做的另外一件事情,就是去找一个落魄无能,在京城中毫无建树的医生,并且送给他一副治疗“马下风”
的奇方!
自然,卢妈妈是不可能蠢到自己亲自出面去做这件事情的,她是装作无意之间遗落了那方子,又被人拾取。
而那个人,正是那来孟府的猥琐老头儿!
卢妈妈本也不知道底细,可是那日却是在孟慧茹被送回来的时候,真真儿的看到了那老头儿的容貌!
这人本就是卢妈妈亲自选择的,她又怎么可能忘了长相?
“妈妈……”
孟慧茹早就知道这件事情瞒不过卢妈妈。
而且卢妈妈不同于丁香——丁香是她的丫鬟,她可以不解释就吩咐丁香去做很多事情,而丁香的性子也不会多问什么。
卢妈妈却是她的乳母。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两个人的情分与亲生母女也不遑多让。卢妈妈明知这就是孟慧茹自己设下的苦肉计,又怎么可能不闻不问?
“小姐,奴婢知道老爷不怎么看重咱们,可是用得着用这种方式来挽回他的心吗?若是夫人知道你如此伤害自己,该会是何等的伤心?”
卢妈妈苦口婆心的说道。
她知道,她的小姐变了,和从前那个孤傲却也单纯的小姐截然不同了。
孟慧茹如今再不会肆意的发怒,肆意的欢笑,取而代之的却是时时紧锁的眉头和越来越难见到的笑容。
卢妈妈觉得很心痛。
她觉得与其让孟慧茹如此的不快乐,倒不如放弃眼前的一切:“小姐,老奴说句不该说的话。若是您在这府里如此这般的痛苦,不如咱们扔下这一切,再回并州去!起码,您不用再这么拿自己的身体和性命去赌博!”
孟慧茹猛然抬头。
她从来没有想过,前世今生都是一味的鼓励着她去争取孟长庭的宠爱,一定要帮着韩氏报仇的卢妈妈居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回去?
怎么回去?
她曾经承受过的痛苦,曾经遭遇过的屈辱,难道真的能就这么抛下?
她怎么可以看着那对狗男女再一次的践踏她的人生,并且踏着她和她女儿的尸首去享受荣华富贵?
不可能!
孟慧茹深吸了一口气,心下已经有了计较:“妈妈,你别怕。你切过来,我与你说说心里话。”
卢妈妈慢慢走过来,头一次僭越的坐到了孟慧茹的床头。
“妈妈,你知道吗?那一日,就是母亲去了的那一日,我做了一个梦……”
孟慧茹将自己前世的经历都以梦境的形式娓娓道来,她幽幽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种特殊的磁性,让卢妈妈也感同身受。
卢妈妈觉得浑身战栗,背后都起了鸡皮疙瘩。
直到孟慧茹说完许久,她还是感到阵阵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