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莫名发难,定权心中已微有不满,想了想隐忍答道:“这是省部直递陛下的章程,陛下没有旨意,臣不敢逾权。既有陛下敕,臣冒死僭越。”
将脚下几封奏疏拾起展开,按惯例先看所署府衙官号,次看题为某某事,却惊觉奏事者竟是几个不熟识的御史,参劾的都是现任刑部尚书杜蘅,且皆以数日前决狱时推恩赦免了无干紧要的两名轻罪官吏为事由。方忖度着如何辩解应对之辞,赫然又见一奏章内某句写道:“蘅托仰庇于重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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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geNote#1,素少自律,去岁即以严刑律为由,
夷李氏三族,言路纷纷以为滥刑。谓某弄三尺于掌股,视国法如无物。如是种种,唯愿圣天子明察慎审云云。”
“重华”
两字双关,用得着实恶毒,定权凛然惊出一身冷汗,才察觉醉翁之意不在酒,章疏所谓推赦之事不过是破题之用,不由暗暗冷笑,略作思忖打定主意,便合上了剳子,缓缓整理整齐,示意王慎取回奉还。
皇帝于头顶森严发问道:“此事缘何不见三法司上报?此事朕要清查,今年的秋审你也参与了,你怎么说?”
定权答道:“陛下无须劳神去查。今年热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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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geNote#2前此二人曾向臣请托,刑书办理此事,这是臣的授意。”
他回答得如此干脆,皇帝反愣了片刻,方点头道:“你将手伸出来。”
定权不解他此意为何,略略移袖,将双手展开于膝头。皇帝并不观看,待半晌后方笑道:“难怪你的胆子这么大,原来是拳(权)也有这么大。”
此语一出,满殿皆惊,王慎尤甚。实在找不出什么言语来化解,只好下死命盯着定权,却见他似乎并不甚感慌张,就势慢慢将双手从膝头平移至地下,掌心触地,俯身道:“臣知罪。”
行动恭谨到十分,语气却依旧颇为漠然。皇帝平素最厌恶他这副模样,怒道:“怎么?你越权逾矩,染指大政,还觉得委屈不成?”
定权淡淡一笑道:“臣不敢委屈,臣请陛下处分。”
王慎深知他愈是如此
,皇帝怒气便愈炽,偷眼瞧向皇帝,果见他嘴角牵动,两道深深腾蛇纹登时升起,显然已经怒到了极处。一时间父子僵持,殿内诸人皆噤若寒蝉,只闻檐下铁马叮咚作响,风起得愈发大了。
如是对峙良久,忽闻皇帝下令道:“取廷杖来。”
王慎不料他半日竟想出这么个主意来,不由大惊,连忙求乞道:“陛下欲如何?”
皇帝冷冷道:“他自己都认了罪,你还有什么要替他辩白的?”
王慎扑通一声跪地谏道:“宗室有过,不涉谋叛,援国朝成例,不过夺俸申斥而已。刑不上大夫,何况王公?储副千承之躯,牵系国祚,不可轻损,请陛下千万慎之。”
皇帝冷笑道:“朕知道,皇太子朕已经得罪不起了,朕的儿子朕也得罪不起吗?”
他既做此语,定权开口接话道:“‘得罪’一语,臣万不敢承受,陛下定要使用,臣有死而已,还请陛下体恤收回。”
又对王慎道,“这是陛下天恩,王翁缘何不察?陛下之意,此非君罪臣,乃父教子,非是国法,而行家法。请王翁千万体恤我,速去传旨。”
又抬头道,“起居注可也听明白了,此我天家家事,你等可速速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