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老师姓黎,三十来岁,长得珠圆玉润,皮肤白里透红,在我们乡下,算是难得一见的美少妇。
“这是怎么了?”
声音也很好听。
吴芙收敛了面对我时的不耐烦,十分有礼貌:“黎老师,我妹刚刚在操场上摔了一跤,手擦破了皮,麻烦你用碘伏帮她消毒一下。”
黎老师闻声抬头,对我们露出一个恬静美好的笑:“好的,你们先坐在凳子上,稍等一下。”
黎老师不急不躁地从资料柜里拿出碘伏和棉签,走到我面前,侧身蹲下,把碘伏和棉签放到板凳上,拿出一根棉签,沾碘伏。
握着我的手,轻轻地给我清洗着伤口里的小石头。
她的手心很温暖,她的动作很轻柔。
让我突然之间感觉委屈极了,眼泪像决了堤的洪水,噼里啪啦往下落,无声哭泣着。
像是终于找到了母亲般温暖的港湾,可以任我肆意宣泄情绪。
黎老师猛然抬头看向我,担忧的问道:“是老师太大力,弄疼你了吗?别哭,老师再轻一点哦。”
我赶紧摇了摇头,快用手背擦干净眼泪,可这眼泪真的很讨厌,怎么也擦不干净!
似乎想把我这一辈子的眼泪都要流尽似的。
“宝贝,没事哈。”
黎老师坐到凳子上,一把将我抱起来,坐到她的大腿上,揽进她温暖的怀抱里,轻声细语地哄我:“不用忍着,想哭就哭出来吧。”
“爱哭鬼!”
吴芙语气不善地抱怨着,“就没见过像她这般爱哭的人,就一水豆腐。”
黎老师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让我僵硬的身子软和了下来,轻笑道:“没事,老师小时候也会哭鼻子的。谁小时候还不是个可可爱爱的小哭包来着。”
“你们四个,还不快进来擦药。”
体育老师粗声粗气地骂道,“要我抬你们进来吗?”
有人来了,我的眼泪突然就止住了,像是被人一把按住了关闭键。
“装!”
吴芙一言难尽地赏了我个大白眼。
*——*
o1年,农历正月二十,小雨。
我们村是在一个山旮旯里,放眼望去,都是高高矮矮的青山,正在抽新芽的绿树。
我曾听吴传向我爷爷抱怨过:“爷爷,当年选移民地点,明明有三处地方可选,你为什么要选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我爷爷一脸骄傲:“你个小瓜娃子懂个屁!这里有山有水有田,是个难得的风水宝地,真真是极好的洞天福地!”
我们这些瓜娃子一点都不懂得欣赏!
我们只知道,从这里去学校,需要走一条上坡又下坡,弯弯绕绕十八弯的黄泥巴马路。
若是天晴还好,两米宽的林荫小道,看着阳光穿透树叶间隙,斑斑驳驳地落在黄泥马路上,烙下一个又一个彩色的小圈儿,颇有些诗情画意。
可若是下了雨,就让人打心眼里讨厌。
刚走几步路,一双鞋子上就会粘满了黄泥巴,这时候每走一步路,都像在拔萝卜,又重又粘,费力的很。
傍晚时分,就在这条两山之间的黄泥马路上,我昂头看了看天。
细细的雨丝,织成了一张巨大无比的天罗地网,从云层上一直垂到地面上。
网下是十一个穿着各色雨衣的少男少女。
三人一堆,五人一团,双手握拳交叉在胸前,彼此警惕地望着对方。
仿佛国际刑警与江洋大盗的焦灼对峙。
谁也不敢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