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惠安在高兴些什么。
喉咙里卡着三颗佛珠,不上不下,让我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围着我诵经,为崔釜山祈福。
恍惚中,我看到了被供奉在诸多莲花灯上的画像。
即便他老了,下垂的面部皱纹让他变得慈祥和善;病痛折磨得他身形消瘦,脊背佝偻。
可他那摄人的高傲和轻蔑,跟十三年前一模一样。崔釜山,正是我家乡发大水时候,在位的刺史。
刀锋割裂着我的皮肤,带着凉风钻进我每一寸血肉。刺骨的冷,比家乡发大水那年,我泡在雨水里三天三夜还要冷。
当年那场大灾,朝廷不是没有拨下赈灾米粮银钱。可那些救命的粮食却没有一颗发到我们手上,统统被崔釜山高价卖给了米商。
那些米商又逐层加价,转卖给百姓!
一来一去,多少人淹死在大水中,又有多少人被活活饿死!
当时我饿极了,像要吃水底的淤泥充饥,却眼睁睁看着一个同村的汉子因吞淤泥胀腹而死。
我们一个村子,死的就剩几个人了。
可崔釜山呢,却拿着我们的救命钱纵情酒色,他甚至还专门定制了一个纯金打造的,掌心大小的雕花镂空球。
他坐在轿子里用一根绳牵着,放慢了马车的速度,欣赏我们争相抢夺的样子。
苦饥寒,逐金丸。
我当时为了一口吃的,命都可以不要,跟着一群狼也似的灾民去追逐金丸,却忘了自己瘦小的身体哪挣得过那群饿极了的汉子!
我娘为了护着摔倒的我,被那群饥民活活踩死!那时,他就是用这种眼神看我。
人命,贱命,不值一提。
想到这儿,恨意让我几乎咬碎了口中的牙,眼前也蒙上了一层血雾。
他这样的恶人,凭什么渡苦海,凭什么成罗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