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爷刚刚送来的消息,只说将军亲自送回来的。”
上官掐指头算了算:“这一去,怕是有六七日了吧。”
“王爷说的一点不差。”
“这小子,果然有些能耐。”
上官兴奋地站起来,搓着有些僵冷的手:“之前叶红冷说他和裘冲有点交情,我心中还颇不以为然。还好听从叶红冷的意思仍叫做柏斐小斐,将来若是当面对质,也不怕露出破绽。这裘冲油盐不进,连直属亲卫也是个个难惹,我还正犯愁不知如何才能安插人进去。这下可好,连裘冲都拿下后,何愁这天下不在我的掌控之中?!”
那常侍也是一脸心花怒发,只笑道:“拿下裘冲那匹夫算什么?王爷可知道,今儿离合那边可是分外热闹,还有别的人也去了呢。”
上官转身,挑挑眉道:“谁?”
“当今皇上。”
“他去了?!”
上官白突然发出的大声,像是宣纸上无意落下的一大滴墨,奇怪有余,欣喜不足。而那常侍浑然不觉,依然沾沾自喜道:“正是皇上去了。据消息称,皇上带了一群侍卫,自己也便了装,这才去了离合酒肆。等见到他后,两人在屋子里温存了好一会儿,到了子时才分开。刺探之人亦说,皇上离开时问他原先叫什么,户籍何处,他也都按着王爷的嘱咐一一答了。这么一看,这皇帝是越陷越深了……”
“他竟问了姓名,还有户籍?”
“正是。王爷想到了什么吗?”
上官脸上神色变幻,只是不语。他负着手缓缓走到窗前,又站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叹了一口气。
“他居然去了……他居然……真的去了……”
常侍心中疑惑,不由问道:“王爷,这难道不是您心中期待的吗?”
上官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冷笑道:”
是啊,我真的好期待啊,人是我送出去的,如今可真是大能耐了!”
说话间,上官白捏在手中的一截窗栏“啪”
的被他生生掰了下来。
“那人刚刚进来的时候,嫩得像条新鲜水嫩的豌豆苗一样,一掐就出水儿。而现在呢?活活就是一小妖精,别人吃不下他,他却学会吃人了。卓不群,裘冲……这些天下一等一的人物,一个个都为他神魂颠倒。知道谁带出来的吗?本王手把手教出来的,本王呕心沥血、含辛茹苦、殚思竭虑一点一点调教出来的!”
“啪”
的一声,又一条窗栏被扯了下来,而他恍然未觉。
常侍看了看那无辜受殃的窗栏,又看了看王爷,心中暗暗叹出气来。
明明他只是站在那里,身姿依旧挺拔秀美,但不知为何,却给人一种萧瑟的感觉。
上官一直望着窗外,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纪叔,你看着我长大的。你知道,有些话我只对你说,连老夫人都没说过。”
“是……”
“你说,当初,要是我没有送他走,事情会有什么不同?”
纪叔看着王爷的背影,过了好一会儿,才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才道。
“如果没有王爷这个英明决定,卓不群还是皇帝,裘冲还是将军,江山还是江山,你也只是你。”
上官低下头想了想,终于哈哈大笑起来。
“你说的对。”
“什么都不做,也就无所谓对错,无所谓得失,无所谓后悔!”
上官抬起眼睛,那沉寂如古井的眼眸中翻起滔天巨浪。而不过一瞬间的事情,那双眼睛又迅速恢复了平静,甚至比以前更幽深,更含蓄。
他重新回到桌前,奋笔疾书起来。
而这一夜,他通宵迎战,直到天亮时才堪堪住手。当他终于站起来的时候,不知是因为坐久的缘故,还是太过疲劳,竟一阵天旋地转,颓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