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后来,她总是在四下无人的时候,对他伸出手,抓住他手指前端,甚至握着很久也不松开。
有一次,他们在街边遇到了其他地区的奇迹圣女正到这座海滨赌博城市来传播福音,虽说这里宗教气氛不算浓厚,但仍然有大量的信徒或路人,跟着奇迹圣女游街的圣车而行。
最靠近圣车的信徒们欢呼着,基本上是圣女说一句福音,他们便跟着祈祷重复。宫理听到路边的女孩牵着母亲的手,羡慕的看着圣女,喃喃道:“我长大也能当圣女吗?”
母亲却晃了晃她的手:“可别,当了圣女就什么都忘了,连妈妈也忘了,回家的路也忘了,只跟别的圣女一样,坐在大车里,站在教
堂里,说着别人都说过的话。”
女孩紧紧挨着母亲:“那我不要!我不要忘掉——可是,我要突然变得厉害,变得有超能力怎么办?”
母亲攥紧了她的手,似乎已经考虑过一万次这种问题,轻描淡写道:“那妈妈就带你跑,把要抢走你的人都杀了带你一直跑。”
母女二人走远了,宫理喝着饮料靠在街边看着奇迹圣女的车队离开,林恩站在旁边,但他不会随便靠着,而是站的笔直。
宫理忽然就对他伸出了手。
林恩已经习惯了,将手递过去。宫理就这样拽着他的手,在海滨的栈桥上走了很久,有许多行人擦肩而过时,她也没有松开手。
到天空变成橙粉色的时候,宫理说想要在沙滩上看日落,她拿出一点现金要林恩去买两瓶冰水过来。
去的地方不远,林恩能从店铺看到宫理坐在沙滩上,但他没想到自己买完水往回走的时候,一个穿着沙滩裤和彩色衬衫的古铜色肌肤青年,正涨红了脸,在宫理身边结结巴巴的介绍自己。
林恩一开始是警惕,但他很快就注意到宫理大笑起来,似乎被他逗笑了,问青年是不是还没毕业的大学生。
林恩将水递过去,宫理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又歪着头笑着跟青年继续聊天。青年不太明白这个沉默高大的男人为什么只退了半步,紧盯着他,却并没有阻止他的搭讪与宫理的调情。青年显得局促青涩,舔了舔
嘴唇问她想不想要走一走,或者是他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餐厅。
宫理眯起眼睛笑起来,余光扫了一眼林恩,直截了当道:“下一步是要去情人旅馆吗?”
青年大为窘迫,话语倒是真诚,说只是觉得她美得很独特,目光又很神秘,还是想要了解她。宫理却又笑道:“给你我的光脑号吧,我这段时间如果有空,会联系你的。”
宫理不肯跟他当面加好友,就问他要了一支笔,将自己的光脑号写在他手臂上。宫理全程的玩笑与不在意,让青年更是忍不住低头一直看她。
宫理合上笔盖,捏了一下他的手臂:“嗯,你可以加我试试,但我不确保你能加上我哦。”
青年抿了抿嘴唇,后颈红成一片,忽然大胆的低下头来,亲了宫理脸颊一下,笑道:“希望您写得号码是正确——呃!”
青年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一只手以极其恐怖的力道,从后方擒住他的脖颈。青年转过头去,只发现刚刚一直像保镖似的站在旁边的绿眼睛男人,满脸警惕与杀气的看着他,紧盯着他刚刚接触过宫理脸颊的嘴。
宫理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拍了拍林恩的手臂,林恩松开手,青年恐惧的揉了揉后颈,惊疑不定的看着这二人——
宫理一直到回酒店的时候,都哼着歌心情很好的样子。
林恩猜测是跟那个青年的示好与亲吻有关。
但宫理走到酒店附近喷泉广场的楼梯上时,
忽然回过头来笑着问他:“你是觉得那个男人嘴上抹了毒,要把我毒死是吗?”
林恩的台阶比她低几阶,二人却平视着,林恩认真道:“也可能有能力。他的舌头。变成剑。他的嘴唇能。腐蚀皮肤。”
宫理撇了一下嘴:“还真是为了保护我啊。我可不是那么容易杀的,而且亲一下脸,死不了人,很轻的。”
林恩不明所以,还是一副固执的样子。
宫理走下几步来,忽然偏过头,一只手撑在他肩膀上偏过头去,亲了他脸颊一下。
林恩愣住。
宫理盯着他:“就这样的,能亲死人吗?”
林恩微微皱起眉头:“……接吻。危险吗?”
宫理气笑了,喷泉恰巧在这时候喷涌起来,广场上有欢呼的男女,有玩水的孩子,林恩似乎觉得周围人多有危险,正要环顾四周,宫理忽然又往下迈了一步,只比他高了一阶。
然后两只手挂住他脖颈,按着他左顾右盼的脑袋,踮起脚尖来。
宫理心情大好,一路上掰着手指,说什么林恩一身衣服都是她买的,林恩吃的饭是她付钱的,林恩现在的“上司”
也是她。所以只要她想,她就能让他死,让他一无所有。
林恩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说这么显而易见的事,但也没接话。
宫理在走入了酒店四面是镜子的电梯时,却从身侧的镜面觑他,忽然又道:“林恩是我的。只要我永远走不到格罗尼雅,林恩就永远要保护我
。说来,你不催我去格罗尼雅?”
林恩不太明白:“……我是。保护宫理。不是。驱赶。”
他从来都只看她而不看终点。
宫理很喜欢这个回答:“这样好吗?没有终点的样子。”
林恩说不出来,但他很欢欣没有终点这件事。一直走下去,路一直在延伸——
他们两个各自看着身边的镜子,在镜面中对视。
林恩感觉人类的语言是有秘密和力量在,一些话语,从他干枯的词库里就像流水一样汇聚,流淌出来:“我也记不得。之前的事情。不知道。要去的地方。没有起点。没有终点。所以能一直同路。”
宫理惊讶的转过头去看他。
林恩忽然觉得心里有一万块巧克力也比不过的鼓胀与跳动,他难受又奇怪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