玳瑁扬袖做缓缓的起势。
贵妇的舞蹈动作与歌舞坊中的舞姬是大大的不同。歌舞坊中的舞姬起舞是为了引起男人的侧目,讲究身姿妩媚,眼神顾盼多情,每一次的旋转,每一次的翘袖或者是折腰都要显示出舞者的美态;而贵妇的舞蹈却是以动作简单优雅为主,就像是一个连媚笑都是正经的女子。
玳瑁尽得贵妇舞蹈之精髓。她微微抬手,轻轻地挥动手臂,她拧腰,用一点劲儿抛出袖子,像一个在扪镜自照的女子,然后她低声唱:“后皇嘉树,橘徕服兮。受命不迁,生南国兮……”
仿佛是在缓缓陈述她的身世,其实,玳瑁就是在怀想着自己的身世。
这样的歌,这样的舞蹈,让她不得不哀戚。
而薛灵芸坐在曹丕的身边,一边劝他饮茶,又一边和他说话,说什么话,玳瑁不知道,但是她看到曹丕在听到薛灵芸说的话之后脸上带着轻笑,甚至有时还哈哈大笑。
玳瑁看着他两个,看来男人果然好色,对于投怀送抱的女子明知道是使得手段,他还是愿意接纳,看来自己的估计完全是正确的,毕竟自己在铜鞮侯府多年。她想到这里,原本有些不自然的动作渐渐舞的行云流水起来,眼神也不在哀戚,心想,看来薛灵芸这下有门路了,只盼望着他能在她跳完舞之后宣布薛灵芸做他的侍妾,或者就在她跳舞的时候,他直接抱走薛灵芸行那周公之礼,铜鞮侯以及铜鞮侯的儿子们,他们这些贵族男子,不都是直接把女人推到床上去的吗?
想到这里,曹丕是要比铜鞮侯世子英俊些,应该是她所见的男子中最为英俊的,……他那修长的手指,还有那宽厚的脊背……都让她渐渐的想入非非,不知不觉间,玳瑁的心神飞到了那不可描述的爪哇国里……
意识到自己在胡思乱想,玳瑁不禁甩了甩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由于脸红了,她越发要再望一眼曹丕,可是哪里有曹丕的影子,那里只坐着薛灵芸。曹丕去哪里了,万不可功亏一篑啊,玳瑁紧张地寻找着曹丕的身影,她小小地抛袖之后紧接着便是收袖的动作,她蓦然觉得袖子收不回来了,抬头一看,曹丕正在自己的面前,他一笑,扯过衣袖,猝不及防将玳瑁一下子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曹丕紧紧抱着玳瑁,将她完全的环在自己的怀里,他说道:“你跳的真好!”
说罢,然后竟忍不住低下头亲了亲她的耳垂。
这系列动作的完成,玳瑁是根本不会想到的,她呆愣在曹丕的怀里,忘记了挣扎,也忘记了薛灵芸还在这里。
薛灵芸吃惊地从席上站起来,脸上神情复杂,尴尬、失望、愤恨在互相交织着,她上前来却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动不了,她含着眼泪,悄然离去。
玳瑁手忙脚乱地推开曹丕的怀抱。
曹丕问她:“你经历过什么样的事?”
“……公子。”
玳瑁试着挣脱他的怀抱,可还是挣脱不出来。
曹丕望着她:“刚才你在跳舞的时候,那样子多么脆弱,我看着你跳舞心都碎了。从铜鞮侯府到我这五官中郎将府,虽非漂泊在江湖之上,再怎么样,你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子,哪里能经受住这乱世的风吹雨打。”
他说着,把自己的脸颊贴在玳瑁的脸颊上。
两个人脸贴着脸,仿佛也是心贴着心的。
玳瑁被他所说的话都震惊住了,亦是被他肉麻的说辞羞得不知道说什么是好,还真的没有一个男的如此柔情蜜意地对待过她,曹丕……曹丕这人是不是对他所遇见的女人都说过这种话?他有姬妾,有儿有女。
玳瑁半晌才自卫地一笑:“奴婢……奴婢不太懂您的话。”
她故意仰着头,生怕在眼眶里晃悠着的泪珠落入尘土被他瞧见。
“……你真的不懂我的意思?”
曹丕问她,他反复地问,眼中亦含着泪珠。
玳瑁的泪花在眼眶中来回的动。她坚决地挣出了他的怀抱,立即背过身去:“……奴婢不能再说话了,奴婢这就出去叫舍妹进来陪您。”
曹丕不再拥抱着她,而是紧紧地抓住了她的双手。
玳瑁稍稍恢复了心情:“放手!”
“不放!”
曹丕丝毫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玳瑁有点着急:“不放,我要打人了。”
她说着要故技重施,哪知曹丕早已料到了,腾出一只手来握住了她翘起来的脚,玳瑁万料不到他长记性了,接着自由的那只手随即挠过去,仍旧被曹丕紧紧地控制住了。
两个人又回复到了刚才的状态。
玳瑁咬了咬嘴唇:“快放手!”
“我是心里真的有事,找你来是想和你说会儿话。”
曹丕说的情真意切,“你若不走,坐在那儿老老实实听我说话,我便放开你的手。”
玳瑁恍惚想起来今日碰见曹丕,乃是在刚走出小屋不远的地方,那……曹丕果真如他所说的是有话同她讲的,她心中想,曹丕怎么会有事同她讲?她不过是一介侍妾,不,是名义上侍妾,只是个婢女。看他眉头紧蹙的样子,该不会是他又做了什么事惹怒了他的丞相父亲了吧!千万不要再像前次那样再去饮酒了。
人生的英俊总会占些便宜的。
“好,我听你讲话。”
玳瑁心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