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过闭上眼睛就睡到天亮的时候,没有噩梦闪现,没有半夜惊醒,就只是闭上眼睛,安心睡了一觉。
电话那边,魏寒像是寻到一线生机,立刻打起精神:“是什么时候?是在怎样的契机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钟意垂着睫毛,声音轻轻地回:“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那次爸爸妈妈来,她和顾清淮不得不睡在一间。
他在身边,她三年来第一次拥有正常人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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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入秋,气温舒适,天空湛蓝。
马上就到下班时间,特警支队的各位难得放松。
邹杨笑眯眯道:“真好啊,今天没啥事儿。”
喻行简直想要捂住他的嘴:“你不要说这样的话,你不知道念叨什么来什么啊?”
邹杨摆摆手:“封建迷信要不得,不会这么巧……”
那个末尾的“吧”
还没说出口,紧急集合哨声响起。
特警支队接到新的警情——市的置物柜中现爆。炸。物,如果不答应犯罪嫌疑人提出的条件,他将会引爆炸弹。
这是纪录片拍摄以来,第一次接到排爆警情。
钟意神经紧绷,皮肤本来就白,这下更是没有血色。
“出警一百次,可能只有一次是真的炸弹。”
钟意抬头,嘻嘻哈哈青春无敌的邹杨,难得敛起笑意:“但是每一次,排爆手都要做好回不来的准备。”
第一次亲临拆弹现场,民警封锁现场,拉起警戒线疏散群众,所有人都退到安全距离以外,包括她。
顾清淮身上是七十斤的排爆服,没什么用处,只是方便收尸,在扣下头盔之前,
他问了句:“嫌疑人有线索吗?”
刑侦支队的民警答:“这里是监控死角,嫌疑人在逃,唯一的线索就是这个炸弹。”
邹杨表情凝重:“队长,这次留照片吗?”
合影是排爆手们的习惯,每次出任务之前,都会留一张,作为最危险的警种,每次出任务都有回不来的可能。一旦回不来,那照片就是遗照。
但是顾清淮从来不留。
这位哥酷得不行,无牵无挂。
钟意本来在很专心地调整镜头,眉眼清冷专注,可如果仔细看,会现,她的手指关节泛白,攥紧又松开,依旧不能控制抖。
那些关于他的只言片语,回荡脑海,无比清晰。
——排爆服的用处不是保护排爆手人身安全,是在爆炸生的时候,给排爆手留个全尸。
——队长说,万一哪天他牺牲,把他埋烈士陵园之前记得看一眼,骨灰里有弹片的才是他。
——那次,队长真的差一点就回不来了。
也闪过,那天夜幕下,他浓密低垂的睫毛,清亮瞳孔像有流光,他捂住她的耳朵,用唇语说“生日快乐,钟意”
。
邹杨又问:“队长,有没有什么话要说?”
邹杨这句话一问出来,像极要他交代遗言。
可现实情况,可能就是交代遗言。
顾清淮目光淡淡扫过钟意,修长干净的手指落在头盔,往下一扣:“没有。”
他转身,她抬头。
顾清淮已经拎起排爆器材,一个人走向爆。炸。中心,每走一步,都离死亡更近,离她更远。“视死如归”
这个词,不能更贴切。
你可不可以不要去?
不是有排爆机器人吗?
为什么科技已经这么达还要人亲自去拆炸弹?
就在这时,那个身影停住脚步,钟意心脏骤停,看他回过头,最后看她一眼,嘴型说了两个字:
“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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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像机记录下顾清淮孤身一人走向爆。炸。装。置的背影。
他头上是十斤的排爆头盔,身上是七十公斤的排爆服,手里是排爆器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