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惕想起现下,俊逸的面上还是凝重,“圣心难测,而我却远在禹州,今日之后,我便要赶回去,而你又在牢狱之中,也不知后头……”
“放心,陛下既然答应了放过贤王,倒不至于言而无信,只要不是陛下下旨赐死,以他的聪明能轻易避开很多事情。”
酆惕听到最后一句,神情微顿看了她一眼,他话在心中绕了一绕,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他微微抿唇,话中有话提醒了句,“既如此,夭卿千万小心谨慎。”
她在牢中吃了睡,睡了吃的,又何需小心谨慎?
夭枝不解,但还是点头
应声,示意他安心。
酆惕匆匆忙忙赶来,禹州重建之责在身,自然不能久留。
他离开之后,没有人能来看她,天牢森严,夭枝又是皇帝钦点的铁饭碗,自然是不允许探望的,她在牢里如同磨油。
宋听檐虽不能来探望,但每半日会送来一朵花,开得极好,花种也稀缺,也不知寒冬腊月的,他是从何处弄来的。
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必定是极其地铺张浪费。
因为这一朵花开得着实太好,她都能预想到以他奢侈的做派,是在多少枝花里挑出这一枝最佳的送来。
以至于夭枝都有些肉疼,因为花这个玩意儿,看不了几眼便枯萎了,太容易失去。
夭枝想传话出去让他送截木头来,不至于折腾这些娇贵玩意儿,可惜这话应当是没有带到,因为他一如既往地送花……
这日夭枝早早醒来赏花,便见牢房前押进几个人,显然是一家子人,其中一个中年人长得与太子有几分神似,不过更多的是像太后。
太后母族宓家?
怎会这个时候下到天牢里,且还是她这处重刑牢房?
一群人手脚皆被铁链锁住,从她牢房前垂头走过,其中一年轻后生一边走,嘴里一边絮叨着,“冤枉啊,天大的冤枉啊,这是有人栽赃嫁祸。”
夭枝当即上前,伸手穿过木栅栏,拉来一个后面押送的狱卒,“朝堂出了什么事?”
那狱卒不敢多言,夭枝笑了笑,一半威胁,一半阴森变态状,“我虽呆在这天牢里头,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出去了,你要想明白,要不要因为不告诉我这些我早晚会知道的事而得罪于我?”
狱卒面色瞬间惨白,等前面的人押送深处,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太子殿下出事了,宓老舅公私养重兵,意欲谋反,扶太子殿下为新帝,陛下大怒,已然废了太子,夺了宓家兵权,此事牵连众多,如今都下了天牢,不日处斩。”
夭枝听后眼睛微睁,这才几日功夫怎么就变了天了?
她恍惚之余疾声问,“太子不是在厹山剿匪吗,怎会出这事?”
“就是因为那群匪兵才露了馅,那便是太子与其舅公养的一部分私兵,因不服太子偏袒别支才会立山为匪,乃是正规训练的兵,又极通地形优势,是以便是经验老道的将军前去镇压都是无法,而前太子一去,不过几日功夫匪兵便尽数归降,陛下原道是太子能力所及,却不想原先出兵不利的将军疑惑不解,细细去寻,竟真发现了蛛丝马迹,这才牵连了出来。
且宓家还花费了大量金银去私囤兵力,此事牵连极广,皇后娘娘因为此事败露,已在宫中悬梁自尽,畏罪自杀。”
皇后畏罪自尽?
那此事岂不是板上砸钉?
皇后与皇帝青梅竹马,自幼一起长大,深得皇帝爱重,她若是觉得冤枉辩驳几句倒也有余地,可她竟然直接赴死,那岂不是说明做贼心虚,无颜面对皇帝?
她只觉脑子生乱,有些理不清头
绪,这不过短短几日发生的事,竟叫她听得有些反应不过来。
如今也就是说盘旋大半朝堂已久的太后一党,除了太后,竟都落马了?
可命簿里明明没有这一出!
宋衷君怎么可能造反,这根本不对,私自养兵这可是谋逆大罪。
他如此擅长中庸之道,怎会不知?
宓家又是何处来的钱财,兵马最是耗财,这可是一笔极为可观的开支,难道是太后已经拿到了乌古族的宝藏,所以才会这般肆无忌惮囤兵?
夭枝只觉桩桩件件都牵丝缠绕,如同天罗地网一般笼罩而下。
可惜她在牢狱之中,没有一个问题能得到答案,而唯一能帮她的酆惕远在禹州……
她松开狱卒的衣服,只觉不安,好像有什么东西开始慢慢偏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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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殿中冷冷清清,连宫女都尽数削减,没人在殿中伺候。
太后保养得宜的乌发一夜之间白了大半,背脊都压弯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