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道这是为何?
因这龙门山下,伊水河边,沿岸而建的这一道长长的栏杆,远处眺望,看去就仿佛是伊川流经龙门山之地缠着了一条白玉带一般,端是好看。
有诗为证:
八百里浩渺伊川,始自蔓渠向西穿。
流经此地龙门山,宛若玉带盘腰间。
石栏杆内侧,是一条黛青色石砖铺就的漫长行道,仔细瞧来,这石砖的黛青之色是一种杂糅了蓝色、黑色和绿色的色泽,以青黑之色为主,但也带着一抹蓝绿之意。
行道宽约十八丈,可供太汉王朝常规大小的八匹制式马车并驾齐驱行驶而畅通无阻。
而行道表面则带着斑驳的痕迹,并无丝毫平整和光滑之意,能明显看出岁月侵蚀的印记,经受了风吹雨淋又日晒,以及过往行人和马车的肆意践踏,地面的黛青色石砖也显出些坑坑洼洼来,有些石砖表面甚至已经凹陷下去了寸许,有些石砖许是更换过了的,表面痕迹尚新,但整体嵌在地面上仍给人以古旧之感。
或许,这也是被人踩在脚下的一种注定的宿命吧。
莹白色的石栏杆历久而弥新,时常更换坏砖的石道却固显陈旧。
一个是手摸的栏杆。
一个是脚踩的石砖。
一个常新。
一个常旧。
倒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之意。
但这种对比,除了人之外又有谁在意呢?
只有对人来说,在他脚下,不如在他手心。
在他头顶?
又大可不必。
无他。
众生平等便好。
民,吾同胞也。
物,吾党与也。[①]
……
待至山门前,自河岸向北行数十步,便有一座高大石牌坊立于道上,门楣石刻“龍門山”
三字。
字体古朴大气,颇具磅礴之意,并非是那种笔走龙蛇、鸾翔凤翥的写法,不见丝毫飘逸灵动、舒展活泼的气息,反而是一笔一划地仔细铺展开来,写得极其认真和刻板,但这种刻板并不显得呆气,反而令人生出一种严肃之感。
见到门楣上刻着的这三字,让人未登山时,便由衷地先升起一股肃敬之意。
再经过石牌坊,便能在道右边见到一块石碑,石碑不大,有七尺高,三尺宽,上书“祖道永振”
四个大字。
这“祖道永振”
四字也没用什么特殊的笔法,写得极为朴实平凡,乍看之下,可谓平平无奇。
但在根器上乘之人看来,从这碑上的字里却能觉出一种不同的意境和画面来。
叶子灰去年上山前,第一次见到这块石碑,便从这“祖道永振”
的字里行间察觉到了些许带着苍莽的天地禅意,亦是观见了诸多画面:有原初先民茹毛饮血,有远古圣人制历法造文字,有上古人皇一统九州,有道祖佛陀启智众生,有古之先贤教化天下……
();() 亦有太玄末年苍生泣血,人族儿郎战死沙场,金戈铁马裹尸还,老少同悲、妇孺皆哭的画面。
还有无数人间得意、九州尽欢的场景,如人妇产婴,面带喜泪;士子中举,笑逐颜开;新人成婚,甜蜜美满;老人备棺,心安无憾;夫子讲学,师生相益;朋友相交,重义轻利;兄弟知己,肝胆相照;君臣互守,赤诚为国;父慈子孝,夫信妇贞等等。
彼时叶子灰眼前飞速变幻的一幕幕画面,事实上正是人族于历史中演化之际,从古至今曾真实发生的一些场景片段的还原。
而这石碑,走近了看,在左下角原还有一行小字。
「大智大和尚书。」
这大智大和尚又不知是何许人也?
当时叶子灰见到这行小字,心里还在暗自纳罕。
大和尚?
能有多大?
也直到很多年以后,叶子灰有缘结识那位法师,才知道原来大和尚真的很大,很大很大。
这是后话,书中暂且按下不表。
单说北州这座龙门山,山门处的石碑后面,就是上山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