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恩听出他有些揶揄之意,无奈地笑了笑。
“商玉痕,你为什么一直对我心存怀疑呢?我们不能做朋友吗。”
商玉痕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能。”
“我忙了整整一天,从上午十点到现在一口饭没吃,就喝过一口水。我岳母听说丽佟失踪了,急得都犯病了,她本来就有眩晕的毛病,现在已经卧床不起,无法下地了。我岳父上午请假在照顾,下午公司一大堆事催他,没办法,他只能先走了。我一直在那里呆到九点五十,等我岳父回来后才离开。手机没电了,也顾不上充。”
他苦涩地笑了下,指着手机右上角道:“你看,充了半小时,百分之三十五。”
“你是个好女婿。你岳父一看就是个精明人,识人眼光不会错。”
“这是你真心话?”
商玉痕没吭气,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几个点菜的年轻人站在一旁玩起手机,老板招呼道:“哎!老楚啊,要点什么?还是和之前一样吗?”
楚恩看向了商玉痕,商玉痕笑道:“我不挑,和你一样就行,谢谢!”
“那就一样两份。”
楚恩向老板扬了扬下巴,老板呵呵笑着忙去了。
“我吃爆辣,你也行吗?”
商玉痕品出了挑衅的味来。
“你能吃,我就能。”
楚恩立即眯起眼来,饶有趣味地看他。老板娘拿来了两瓶青岛,楚恩伸手从桌子角落的一叠一次性杯子里抽出两个来,道:“来点?”
“行。”
“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是吧?”
楚恩说毕,自己倒先笑了起来:“说吧,找我何事啊?”
“苗天启是你的同学,为什么上次我问你的时候,你还说你们不熟。”
“你还真是”
楚恩叹了一声:“哎,行吧,除了这个,还有吗?”
他摆了摆头,道:“我不懂你为什么总是要问这个。他是我大学同学,那又怎么样呢。你和你上学时遇到的每一个同学都很亲密吗?”
“我听到过你们两谈话。”
楚恩立即扭过头来,两眼死死地盯着他,那一瞬间,他的神情变得急促而不安,仿佛坐在他面前的是牛头马面,即将要勾走他的魂一般可怖。
“我听到苗天启跟你谈话。但那时我以为他只是想为弟弟求个情,所以没多想。后来我发现不大对劲,苗天祝对他这个哥几乎恨之入骨,要不是我拦着,那天他真的是想下死手杀了他。因为他觉得,苗天启是和你合作把他推出去顶罪,是吧?”
楚恩的眼神里一片茫然,像是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他快速地眨巴着眼,然后把眼神斜斜地挪到了一边,不想再与商玉痕对视。
两人陷入了尴尬的沉默,直到老板把烤肉端上了桌。四十串滋滋冒油的五花肉和里脊看起来极其诱人,但此刻两人都没了好食欲。
楚恩率先打破了沉寂,嘴角勉强挤出一个笑来:“趁热吃吧。商玉痕,我不会随便冤枉好人,苗天祝我已经放回去了,这件事和苗天启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兄弟不合,和我无关。”
“他认识白丽佟。”
楚恩莫名地看着他,有点反应不过来。
“她知道苗天启和你是老同学,老朋友。所以,她在须苟岛离奇失踪这件事,身为岛上的人,苗天启想必知道些原委,你就没有想过去问问他吗?”
“我当然问过,但那不过都是例行询问罢了。商玉痕,我刚和你说过了。我和苗天启是同学没错,可是我们大学毕业都十几年了,从来没联系,我不觉得她失踪和苗天启有关。”
“十几年来,从来没联系吗?”
“你可以通过电信公司查我的通信记录。”
既然敢这么说,想必他们确实没有打过电话互相联系。可是他越这么说,商玉痕就越觉得可疑。他想了想,又道:“你的妻子白丽佟是不是给你买过一份巨额人身意外保险?”
楚恩仿佛没听懂,茫然地看着他。商玉痕又重复了一遍,楚恩奇道:“给我买保险?哪年的事?”
“不知道,我还没来得及确定,可能是去年的下半年或今年年初。”
“难道你还怀疑我骗保杀妻?不对吧,骗保那也应该是我给她买保险,受益人是我自己才对吧。现在问题是,出事的是她,又不是我。”
“问题就在这里。”
商玉痕轻叹道:“楚恩,别怪我心里阴暗。我怀疑她想杀你,因为她急于还债。”
楚恩愣愣地坐着,看人的眼神都有点发直。
商玉痕有点不安地瞅着他,见他突然像一具生了锈的机器人,连扭动脖子都变得艰难了,接着那眼角都变得一点点红起来,泛起了一层水雾。
“这像是她能干出的事”
“不,我还没确认。或许她只是和朋友这么一说”
楚恩慢慢地摇头,朝他僵硬地摆摆手。
“别安慰我。我在乎的不是她有没有行动,而是她的想法。你想想看啊,你身边的亲人看着你,脑中居然产生过‘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就好了’的想法,哪怕仅仅就这么一想,那也让人受不了。”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自问对她尽心了。如果真的过不下去,她可以提,有必要一定这样吗?难道我不是父母养的,难道我的这条命真的不重要吗?她恨我为什么非要当个警察,她埋怨的不是我的工作多危险,而是埋怨我挣不了大钱。她不是关心我的安全,她纯粹是觉得,我早晚会死,死了能给她换一大笔钱很值得。”
商玉痕沉默地看着他。楚恩忽然苦笑了一声,拿起盘里的两串肉塞到他手上道:“愣着做什么,赶紧吃啊。你尝尝他们这家的烤肉,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