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女从不食言。”
空空大师嘿嘿一笑,“看你这模样,是病痛缠身吧唉,老和尚别的本事没有,看病的手艺倒还有几分的,来来我给你把把脉。”
说着,就探手去扣顾元微的脉门。
顾元微却把原本搁在桌上的手,往下一垂,“此事不急,我另有一事需要大师出手。”
说着,不待空空大师询问,伸出一手竖起三根纤长的手指在空空大师面前,“我需要一种药,人服下后与死人无异。三日,这人必须保持假死状态三日。而且药效一旦解除,与人无损。”
空空大师瞪着一双铜铃似的眼睛,见鬼似盯着顾元微,忽然砰地一声拍了桌案上,暴走了几个来回,咬牙切齿的咕哝着,“游景那小子,太没脑子了,怎么什么都跟你说他要报恩就报恩吧,把老头子拉下水,自己跑得无影无踪,算怎么回事”
顾元微不理空空大师,自己找了只杯子,倒了杯水,喝了几口,听见空空大师咕哝声小了些,接着道,“最晚明日午时,我就要。”
“放屁你以为那是什么东西,想要就要啊没有”
空空大师这回是真气闷到极致了,游景那小子带回来的破事,真是
“哦。”
顾元微不咸不淡的应了声。
引得空空大师拿眼睛斜了她一眼,空空大师心里顿时有些没底,这小丫头片子不像那么好打的吧。
果然,顾元微紧接着就道了句差点让他气死过去的话,“你不是给自己留着颗么,先借来用用。”
淅淅沥沥的雨,下了一整夜。
后背肩膀处,肌肉被撕扯般的酸痛,令顾元微整夜未眠。
而同样一夜未眠的,还有乔暮阳。
乔暮阳已经穿戴整齐,正在梳头。
眼角余光,瞥见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顾元微,黑眸一亮,却在对上顾元微暗沉冷漠的双眼时又黯淡了下去。“你来得真早。”
说着话,挽的动作没有停下。干净利落地挽了一个髻,与昨日所有头都盘起的髻不同,今日他长长的尾,自然的垂下,少了份庄重,多了缕风流肆意。
乔暮阳有些不舍的把视线从顾元微身上收回来,拈起那根翠绿的簪,轻轻的摩挲,“我很喜欢这根簪子,翠得如一弯碧水。有时候看着看着,会忍不住想,是不是会从中长出一株嫩芽来。”
就如这份他强扭来的缘分,是不是真的可以绝处逢生。
顾元微勾着唇,眸光深邃。把手中捏着的褐色土陶瓶子放到乔暮阳面前的木桌上,伸手从乔暮阳手中抽走了簪子,“喜欢么除了那次赏梅宴,再没见你戴过。”
乔暮阳凝着顾元微放下的瓷瓶,心中痛闷难当,喉间酸涩得一时说不了话,只得重重地点了下头,然后下巴微微抬起,把眼中几欲夺眶而出的水渍逼了回去。
顾元微指尖轻柔地拂过簪,“这是一种翡翠,但我喜欢叫它帝王绿。”
帝王绿乔暮阳袖下的手,微微颤抖,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他从没有听说过哪种翡翠叫这个名字。
“别动。”
顾元微一手按住乔暮阳几欲转身的肩头,一手拿着簪插入乔暮阳墨黑的中,“也许你觉得,我身为巨富之家独女,为你所做的这一切,不值一提,所以,你从没有现,除了你,我从未为其他人费过这样的心。”
顾元微站在乔暮阳身后,不让其看到她的脸孔,双手抚着他纤长的脖颈移到他的脸颊,盖住他大睁着的眼睛,如蛊惑般轻轻说道,“瑾瑜,我喜欢所有的事情都明明白白,但我从不喜欢苛求,一切,全凭你自己做主。”
顾元微松开手,指尖轻轻拂过乔暮阳的鬓角,像是留恋,又像是告别。
乔暮阳转过身来的时候,顾元微已经走至门边。
她背对着他,顿了下脚步,“雨很大,暮轩派来送你去乔府的人,应该不会来这般早,你还有时间考虑。但愿,你永远不要为今日的抉择后悔。”
“启年”
眼见顾元微就要踏入雨中,乔暮阳急切的站起来,想追上前去挽留她,可他最终也只敢站在距她两步远的地方驻足,“我,便真的这般不可原谅么”
顾元微抬头眯着眼睛,望着密密麻麻的雨丝,笑得有些狡猾,声音却依然冷冷清清透着股无动于衷的冷漠,“若是过去的我,你的确不可原谅”
若是什么雨声,遮住了顾元微的声音,乔暮阳望着仿佛被一层薄雾笼罩着的身影,渐渐走远,连头都不曾回一下。
他垂下眸,悲凉的笑着摇了摇头,回到屋内,拿起顾元微留下的瓶子,紧紧捏在手心。
要等么用这最后的机会,与顾晨同归于尽
还是,他该感谢顾晨
感谢他前世对他的所作所为,让他至死都不能瞑目,凭着一股执念,重生而来。没有这次重生,他又如何与启年有这样的交集
乔暮阳低低地笑了起来,眼中泪光闪动,却倔强地不愿落下。
罢了罢了,若那一世的地狱之行,为的是这一世的昙花一现相遇,他也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