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后院也颇为庞大,娄睿挺着肚子,颇为得意的走在前头,对着周围指指点点,炫耀着自己这豪华的装饰,按着他的说法,便是他家造凉亭所用的木头,那都是花了大价钱从南边买来的。
“你看这木头的材质,这花纹,别说黎阳了,便是整个司州你都是找不到的!”
刘桃子顺着他所指的看向了那些木头,木头通体深红如血,上头的花纹,也像是一个个冤魂扭曲着脸,挣扎嘶吼。
娄睿如此说了一路,终于将他带进了内屋。
刚走进来,娄睿便深深吸了口气,“我这些年里吃斋念佛,多年不曾嗅到血腥味,还是自家闻着香啊”
他坐在了上位,让刘桃子坐在一旁。
等到桃子入座,他开始再次打量着刘桃子。
“贤侄啊,我怎么越看伱越是眼熟呢?过去我们可是见过?”
“不曾谋面。”
“那就怪了”
娄睿皱起眉头,抚摸着胡须,他又赶忙抬起头来,对一旁的奴仆训斥道:“许久不曾迎接客人,连礼仪都忘却了吗?!愣着做甚?!”
奴仆赶忙请罪,随即开始忙碌了起来。
娄睿此刻,欲言又止。
他沉吟了片刻,方才开口说道:“贤侄啊,我们都是一家人我也就不跟你隐瞒了,我这個人向来直爽,不像那些汉官,做事都要藏着掖着,虚伪至极!”
“你方才杀的那户人家,他们给了我不少好处,月月有上贡,不曾断过,你就这么去把人家给屠了,我这怎么跟他们交代呢?”
“往后还有谁敢来给我献礼呢?这不是坏了我的名誉吗?”
“你是自家人,何必要效仿那杨疯子石疯子,去搞什么虚伪勾当呢?”
娄睿此刻化身成为了‘高家’长辈,开始对刘桃子这个‘高家’晚辈谆谆教诲。
“你看啊,咱过去打仗杀人,图的是什么呢?不就是为了过上好日子吗?名这个东西,他有什么用?活着的时候不去享受,死了便是大家都念着你的好,你还能再活过来不成?”
“贤侄啊,这做人啊,一是要懂得享受,不能做毫无意义的事情,二来呢,要有原则,得本分。”
“你勿要轻信了那些汉官的话,他们口口声声说是治国安邦,可是呢,他们的亲戚占据大量的耕地,他们的奴仆横行霸道,你觉得杨疯子便是一心为国吗?他家亲戚众多,那李家在他家面前算个什么?作恶都不如他们家的一成嘞!”
“像我,我虽然收大户的钱,可我自己不占百姓家的耕地啊,我没有佃户啊像我这样的善人已经不多啦。”
“贤侄,你还年少,不懂事,听我一言,勿要再做这样的错事啦!”
娄睿的语气非常的诚恳。
他似乎是真的这么认为的,一点都没有觉得自己所说的有什么不妥。
刘桃子看向了他,眉头挑了挑,眼神深邃。
“大人,你所言多有不妥。”
刘桃子开口打断了娄睿,可娄睿并不觉得恼怒,他对此很是意外。
“有何不妥呢?”
“大人,今日您也看到了,那李家是何等的富裕。便是他们家一个官事奴仆,他家库房的粮食尚且堆积如山,布帛都能装满两大屋,可见,他们每月所献给你的东西还不足他们所得的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