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冬风愈烈气温骤降,两人没待多久就下山离开。
林间夜路泥泞不好走,苗荼有些怕黑,又觉得现在就拿出包里的小手点太夸张,默默跟在徐砚白身后。
她悄咪咪靠近,半臂外的男生放慢脚步,转身:“我记得回去的路,抓着我的袖子吧。”
凄白银月从枝叶缝隙间挤进来,落在徐砚白骨骼分明的右手,恍若蒙上一层柔纱。
长睫轻颤,苗荼听话地牵起男生衣袖,反而庆幸此时环境昏黑,不至于暴露她脸上绯色。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隆冬山路,长袖下的手挨得太近,走路时难免肌肤相触,时而是少女指尖碰上少年手背,有时又是少年指骨蹭过少女掌心,似有若无地感受着对方体温。
只短短一瞬,却像有微弱的电流穿过,难以忽视。
借着月色,苗荼屏息偷偷打量徐砚白,却没有在他线条优越的侧脸上,看出任何悲伤或恼怒。
带徐砚白上山是仅凭直觉的一时兴起,和现在一样,当时的苗荼根本没在男生温和的笑容中找出端倪。
她只是远远望着徐砚白独自站在自行车棚外,觉得这个人像是下一秒就要被无法承受的孤独与悲伤吞噬。
她想得出神,前面男生停下脚步也毫无察觉,直直撞在对方后背肩胛骨,闷哼出声。
苗荼揉了揉前额,感觉有阴影打落,抬头堪堪对上徐砚白附身看她,目光关切。
男生微微蹙眉,欲抬手查看:“还好吗?”
两人距离早越过警戒线,淡淡薰衣草香卷席而来,苗荼满眼只剩下男生放大靠近的脸,心脏咚咚叩击腔壁,连连摇头。
慌忙张望四周,才发现她已经在家门口,却还紧紧揪着徐砚白袖子不放。
苗荼匆匆摆手和男生道别,兔子似的逃窜着跑回了家,蹬蹬跑上二楼回房,关紧房门。
抓过床上软枕抱在怀里,书桌前的苗荼窝在椅子里,暗骂自己没出息,脸上热意却迟迟难褪。
桌上手机震动,是徐砚白发来的消息。
徐砚白:我们好像忘记些什么
一拍脑门,苗荼尴尬回复:物理题。。。。。。抱歉,我应该记着的
徐砚白:我也有一半责任
徐砚白:不忙的话,明天见一面吧
“。。。。。。。”
回复“好”
字发送,苗荼将短信反复阅读,抓着手机慢慢将脑袋埋进枕头,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余光瞥见桌上化妆镜子里,额头泛红、依旧傻乐不停的自己。
这好像是她和徐砚白的第一个约定——虽然只是随口一说。
扯来一张数学卷,苗荼笔尖不停、嘴角也压不住地向上翘起;她不知道再普通不过的口头约定,有什么好笑个不停,但盈满外溢的喜悦骗不了人,连手里的数学卷都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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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苗荼起了个大早,天不亮就坐在窗前做题,眼神时不时瞟向窗外。
身背琴盒的男生却迟迟没出现。
直到日上三竿、陈兰萍敲门喊她吃饭,苗荼才确定,徐砚白上午真的没出门。
午时阳光正好,饭后她留在餐桌旁订正错题,几次想发短信询问,又不想显得太急切。
几番纠结苦恼没等来徐砚白消息,徐奶奶反而先找上门。
老人来得急,额头冒着细细的汗,说徐砚白昨晚突然高烧不退,家里备用药不够得去药店买,问陈兰萍能不能帮忙照顾一会。
镇上药店有段距离,陈兰萍不放心老人自己去,提议她可以去代买,徐奶奶却非要亲自去才放心。
苗肃在村口看店,安全起见,陈兰萍决定陪老人同去,解下围裙转向苗荼:“我们出去一趟,你去隔壁照顾下小徐,有事给我发短信。”
听到徐砚白生病,苗荼整个人都是呆的,点头打手势问:那我现在过去吗?
“辛苦小妹,”
老人将钥匙交给苗荼,临走前嘱咐,“灶台上有熬的粥,他醒了让他吃一点。”
相比自家瓦屋面向朝阳,背阴的徐家老屋光照少的可怜,苗荼踩在老旧木台阶,每上一层,都感觉楼梯轻轻在晃。
听不见声音,于是更加谨慎地推开二楼卧室房门,在门口脱了拖鞋,生怕惊扰休息的病人。
遮光窗帘紧闭,唯一的光源从推开的门缝挤进屋内,苗荼几秒钟适应昏暗环境,沿墙挪到床头柜旁,弯腰放下装了温水的玻璃杯。
半臂距离外的角落床边,仰面平躺的男生沉沉睡着,五官轮廓俊挺依旧,即便在昏黑环境下,也能看出双颊不正常的坨红。
没有照顾病人的经验,苗荼无措地半蹲在床边,目不转睛盯着病中的徐砚白,碎发被汗水浸湿粘在额头,眉头微微拧起,高热中睡的并不安稳。
见惯了男生平日的温柔从容,现在看他了无生气地躺在床边,眉宇间都透着羸弱,苗荼只觉心脏仿佛被无形的细绳高高吊起,阵阵生疼。
傻坐着不是办法;她起身下楼找木盆倒了热水,掺和冷水又找来毛巾,提了口气将盆子提上楼,推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