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轻声,“但闻姑娘方才出言犹豫,其实并非是在思虑,而是因为实在不便回答。”
“至于具体是什么缘由,娘娘一打听便知。”
她落音虽轻,但却非常笃定。
闻吟雪眼睫稍抬,一下就明白了她说得是什么。
是指楚珣刚刚的那句话。
纵然闻吟雪本意也是想开口委婉让皇后收回这个想法,但是她自己说出口,和别人提及这件事,完全不是一个道理。
原本只是世家子之间的几句议论,并算不得什么,但此时禀告到皇后面前,还是在她想要撮合闻吟雪和楚珣的情况下。
显然——
是想让闻吟雪下不来台。
京中贵女在京多年,大大小小宫宴无数,早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不可能不明白自己说出口的话是什么意思。
闻吟雪看向那位贵女,笑着问:“这位阿姐想让娘娘打听什么?”
贵女心下微顿,回笑道:“自是有关闻姑娘与楚世子的事。闻姑娘一时困顿,不便说出口,是以我来替闻姑娘解释,也是善缘。”
闻吟雪轻笑,转而垂首问皇后道:“娘娘可否容臣女问几句话?”
皇后对这个闻家小姑娘很有好感,“允。”
闻吟雪对贵女问道:“阿姐想说的,不会是楚小侯爷方才说我不过尔尔这句话吧?”
此言一出,周遭静寂几瞬。
皇后亦是诧异,抬眼朝着这边看来。
贵女也没想到闻吟雪这么坦然说出口,笑意停滞片刻,随即不知道该说什么,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王幼菱。
她不说话,闻吟雪就当她是默认了。
“阿姐所说,确有此事。只是从我方才经过水榭前来席间,不过半刻钟的时间,今日席间只允许带一位贴身婢子,我是很好奇,水榭那边的消息,是怎么传到阿姐的耳中的?”
“更何况,这还仅仅只是一句笑谈。还是说,阿姐手眼通天,就算是宫中的风吹草动,也了如指掌?”
闻吟雪唇畔微抬,“再者说。方才皇后娘娘问我觉得楚小侯爷如何,还未言及其他,应该和这件事没有关系吧?就算是楚小侯爷觉得我泯然众人,那也应该是娘娘之后该过问的,阿姐现在前来擅自禀告,是否有越俎代庖之嫌?”
她说话间不紧不慢,眼瞳弯弯,丝毫不见任何步步紧
逼之态。
“我虽才来上京不久,也知晓宫中自有规矩,阿姐在上京已久,应当比我要更清楚吧?”
贵女张口欲辩,“我……”
大概是思及这番话已经到了很严重的程度,稍有不慎可不仅仅只是一句玩笑就能揭过的。
她又仓皇对上皇后,恭顺道:“臣女虽一时失言,只是因为方才情急,但绝无以下犯上之意。”
皇后笑了声,没有开口。
闻吟雪歪了下头,“哦。那就是说,阿姐其实根本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想让我难堪而已?”
贵女不敢置信地看向她。
果然是武将之后,说话简直、简直就是粗鄙至极!
京中女眷说话弯弯绕绕,就算是心有不快,但毕竟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也总会给上对方几分薄面。
从来没有如她这样明明白白地挑破的。
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
贵女面色涨红,求助一般地看向皇后。
皇后在宫中多年,这群小丫头之间的把戏自然也看得明白。
她只是诧异这个闻家的小姑娘,看着温柔娇弱,实则却是个一点也不能吃亏的性子。
倒是和楚珣有些像。
也就是面上带笑,看着散漫,实则恣睢妄为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