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漏呆了下,“吃饭吃掉了吧。”
池镜一口?咬在她嘴巴上。
她察觉到他粗重?的呼吸里好像带着点恼怒,不知哪根筋又搭错了。瞟到对过座上放着只彩燕风筝,她忙藉故抽身,伸长了胳膊去拿来?细看,“你几时买的风筝?”
池镜有?些意犹未尽,不耐烦地看那风筝一眼,“才刚前头街上买的。”
玉漏翻在手上,鼓着腮帮子,又把气泄出去,“也没处放去。”
“既然买来?,自然就是带你放风筝去。”
池镜往门框上一拍,吩咐道:“往东门外头玉清观去。”
玉漏因问:“你吃饭了么?”
池镜偏要表示他苦等她的心,“没吃,一直在这里等你。”
“那怎么成?”
玉漏也要表示她的关怀,掀开帘子朝街上瞅一眼,叫停了车马,“我三婶他们这条街上有?家饼倒做得很好,你等着,我去买些来?你们吃,省得往城外去就买不着什?么吃的了。”
一时下车去买了五张大?饼,分了永泉三张,池镜两张,双目莹莹地盯着他们吃,“你们尝一尝,好吃的!”
主仆二人直到到东门外还觉得肠胃里沉甸甸的克化不动,还是往那玉清观讨了两杯普洱茶吃了后才稍好些。
那玉清观不过是家小道观,拢共五六个道士修行,胜在这一片风光好,又无人烟,池镜这起富贵闲散子弟常走到这里来?踏青野游。道观后头围着一小片蓊薆林木,穿过去便是片草色葱郁的坡地。池镜先把风筝放起来?,而后交到玉漏手上,自己席地而坐,靠在快大?石头底下看她满坡乱跑着,像朵绿野地里开出的红花,风吹到哪里,她就飘到哪里去。
听见她咯咯的笑声?,他也笑,听见她喊他,他就扬着嗓子懒懒地答应一声?。山风徐徐,他的半截身子晒在太阳里,整个人感到一种慵倦惺忪的幸福。
后来?她跑累了,收了风筝走回来?,双膝跪坐在他面前,“三哥,你困了?”
池镜向后撑起条胳膊,仰面睇她,从不吝啬说好听的话,“给你迷晕了眼了。“他顿了顿,拂开她给风吹散的发?鬓,“你穿这一身真好看。”
后头一连几日,玉漏都?穿的红色衣裙,都?是玉湘不穿了的,也日日淡淡地施朱傅粉,常抹那玫瑰香的头油。
她相信,这样一份秾艳的刺激,迟早会给素琼察觉到,女?人天生就有?明察秋毫的本事。
实则头一天素琼就闻到了池镜身上的女?人香,那时还没往心里去,想着他素日就爱和丫头们说笑几句,身上沾上谁的香粉香料也是常有?的事。直到一连几天都?是同?样的香气,使?她不得不得警觉起来?。
她把眼梢向碧纱橱外一斜,看着池镜从廊庑底下走进屋来?,步调是懒散的,脸上挂着一丝疲倦的笑意,但并不觉得沉重?,反而有?些轻浮的快乐在里头。
能不疲倦么?这些天都?是太阳落山才肯归家来?,反正老?太太这一向病着,没精神问他,大?家都?乱了套了。可素琼憋到今日,再忍不得要问一句:“镜哥哥今天也回来?的暗,吃过晚饭没有??”
金宝忙着出去倒茶去了,池镜一看素琼也在里头,便懒懒地由椅上拔起身,慢慢踅进来?碧纱橱,“琼妹妹在这里?你呢,吃过没有??”
素琼轻轻一嗅,果然还是那阵熟悉的玫瑰香,想必是位热情洋溢的姑娘。她微笑道:“我就是吃了晚饭闲逛,才逛到你们这里来?的。来?和金宝青竹两个说说话。”
自从不管事了,她来?的这屋的说辞换了一套,总之不肯承认是专门来?寻池镜。这屋里从上到下也都?心照不宣,金宝青竹两个看出她清高骄傲的性?子,除非她问起,否则从不主动说池镜的事。
池镜自然也知道。她问他就说,不过多半是假话,“我也才在外头吃过回来?的。朋友生日,请吃酒,不然谁会闹得这样暗才归家。”
素琼轻哼一声?,仍是微笑着,“镜哥哥的朋友真是多。”
“谁没有?几个知己朋友呢?”
池镜说着坐到榻那端,向后靠着,仰面望上头藻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