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人子,怎么可能对父亲心存怨怼?”
明先雪回答道,“但是我一直在专心修行,这一点您也是知道的。回王府尽孝,是我尽人伦孝道的道理,但若让我继承世子之位,我实在是没有这样的志向,也没有这样的才能,还请王爷体恤。”
他的语气依旧恭敬而冷静,仿佛在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桂王看着眼前这个总是与自己保持着一定距离的儿子,心中涌起了深深的无奈,半晌摆摆手,又道:“罢了,你且养着,等过些日子,再说这个罢。”
说着,桂王又让小厮把盒子放下,“只是这世子宝印还是先放你这儿罢,免得王妃一时冲动,真把这宝印拿出做陪葬品了!”
明先雪垂而立,说道:“王爷,您若这么说,我更不敢也不能收下这枚印章了。于身份而言,我不够资格;于情理而言,我若为王妃所命,定会恭敬从之,绝不敢有任何违逆。”
桂王越无奈,一叹气一顿足,说:“你这孩子……怎么如此迂腐?唉,罢了罢了。”
桂王无奈地挥了挥手,示意小厮带着世子宝印离开。小厮小心翼翼地捧起锦盒,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
桂王目光复杂地看着明先雪,叹了口气,转身也缓缓离去。
瞧桂王走了,狐子七便又没规没矩起来,径自挨着明先雪的身子坐下。
这坐榻不够宽敞,狐子七一挤进来,明先雪只得往一旁挪,狐子七却偏要往他身上挤,头几乎挨到明先雪肩上。明先雪略略低头,就能嗅到狐子七间隐约散出的皂角清香。
明先雪心里又想:太不该了。
狐子七却好奇问道:“公子,你的确不打算做世子,认真修行吗?”
明先雪好笑说:“难道你觉得我不是认真修行的?”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狐子七歪了歪脑袋,动作间,没留意到髻上的铜簪几乎要划到明先雪的脸。
明先雪看着清癯瘦弱,但实际动若脱兔,这簪尖离脸还有一寸,他便已下意识侧脸避开,正能避过的时候,他脑子却反应过来了,身体猛地一顿,正叫簪尖不偏不倚地划过自己的脸颊。
他被划破了,既不痛叫,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
狐子七倒一下反应过来,抬头看到明先雪的脸颊被划了一道血红,吃惊急道:“唉哟,公子!”
虽然知道这伤不碍事,但一见这白玉似的俊脸上破了口子,狐子七一时就慌得不知怎样,举起帕子要给明先雪按压止血。
“我蛊毒已除,血是干净的。”
明先雪笑着让过,道,“这腮边血,虽然不如心头血,但对生灵而言,都是大补的。你不吃一口?”
狐子七闻言微怔,心想:君有疾,在脑瓜,不治将恐深。
转念一想,狐子七又暗道:又是试探吗?试探我到底馋不馋他的血肉?
说不馋就是假的,明先雪这划了一道,脸上滴着的血,虽不及心头血那般诱人,却也仍散着让妖族垂涎欲滴的甜香。
近得这样闻见,狐子七都忍不住冒了尖牙。
他用舌头舔了舔牙尖,却突然抱住明先雪的脖子,倒叫明先雪略感错愕。还没等明先雪反应过来,狐子七便一下跨坐在明先雪膝上,似笑非笑:“公子如此慷慨,可否赏我吃点别处的精血?”
烛光掩映下,狐子七仰头看他,光如纤细的笔锋一一描摹他如山似水的眉目,潋滟光晴,勾魂摄魄,真正是钟灵毓秀却吸人精血的狐妖模样了。
明先雪袖中手指拨动清心念珠,心下只想:这样更不该了。
不该,不该,委实不该。
偏偏明先雪一手虽然握着静心凝神的念珠,另一只手,却堪堪搭在那条不该搭的细腰上。
这手,顺势而上,从肩胛轻轻滑过,最终来到颈后。
狐子七顺势仰起了面庞,任由那手指在颈后轻轻摩挲,带起一阵阵颤栗的感觉。
此刻的明先雪看着与平日不同,虽然脸上还是淡淡的,但从容中隐隐有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