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静,少顷,白蔹轻轻舒了口气。他起身绕过书案,提起茶壶来到二人身边,弯腰给他们倒茶。
“小公子,话可不能乱说。”
白蔹眼眸垂着,低声道,“你从何处看出白某年少轻狂,急功近利?”
贺枕书只是笑笑:“我说得对不对,白大夫心里应当清楚。”
白蔹的确有些医术,不过他当初来到青山镇时,还是个寂寂无名、初出茅庐的年轻大夫。做大夫的最看资历,他这般年轻,寻常医馆都不敢轻易要他坐诊,更别说打出名气,拥有一间自己的医馆。
所以,他选择了一个最为便捷的法子。
那就是卢家。
他借着给卢家小姐看病,搭上了卢家这个靠山,在青山镇混得风生水起。可为了能快缓解卢家小姐的病情,他下了许多大夫不敢轻易尝试的重药,因而埋下了祸根。
如今这局面,便是当初那祸根造成的。
白蔹眸光微动,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放下茶壶,仔细瞧了瞧裴长临的面色,又伸出两指按在他腕间,听了片刻。
“他是先天心脉有损,若不是遗传自母体,恐怕就是出生时难产所致。”
白蔹收回手,直起身,“难怪你们会来寻我,他这病要是再拖上几个月,大罗神仙来了都难救。”
贺枕书下意识瞥了眼坐在身边的人:“但你有办法治好,对吗?”
白蔹不答。
他回到书案后坐下,看着那满桌的医书,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疲惫的神情:“曾经,我也以为我有办法治好莺莺。”
贺枕书说得没错,最初去到卢家,他的确是急功近利。那时他太年轻,太想出人头地,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直到前几日,卢家小姐的病情忽然恶化。
这些年他下的重药,就像是治水时竭力堵住水源的石块,那些被堵住的病气在卢莺莺体内聚集、沉积,最终决堤,一不可收拾。
“这几天我遍寻医书,甚至找不出一个能救她性命的法子。”
白蔹颓丧地靠在椅背上,轻轻叹了口气,“你如果信得过我,可以在我的医馆暂留几日。无论我最后能不能治好莺莺,之后都会给你夫君医治。”
“我不敢保证能治好,但……至少不会比现在更差。”
贺枕书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再次看向裴长临,后者恰好在此时朝他看过来。两道视线在空中猝不及防撞上,贺枕书别开视线,清了清嗓子:“有白大夫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他起身走到白蔹的书案前,平静道:“白大夫可以放心,我这治疗哮症的法子也是医术极高的大夫现的,应当不会出错。”
白蔹急切地问:“该怎么做?”
贺枕书没急着回答。
他绕过书案,看向了白蔹身后的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