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秋正被软禁在楼顶的房间,这个房间很黑,在别墅四楼,外面有保镖守着,除非有阮父的命令,否则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出不来。
从前相处的点滴化成最揪心的利刃,他痛苦地捂住头,闭眼想去想顾芒有没有醒来,现在会不会痛,饿不饿渴不渴累不累。。。。。。却脑子里不断地不断地闪过之前自己说的混账话做的混账事儿。
他仍记得初次见面的样子,他的老师,挎着一个公文包,没有穿校服,还被他认成了学生,挑衅地让他报班级姓名,那时他的脸又白又漂亮,是阮秋见过长的最对他心坎的人。
最后的记忆是顾芒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睁不开眼,浑身青紫又狼藉,伤痕累累病弱不堪。
他遇到自己之后似乎就没碰上过一件好事儿。
是自己把他害成这个样子,随心所欲地往他身上捅刀子,末了又天真邪恶地什么也不知道,所有的痛苦都让他一个背。
如果没有今天的事儿。。。。。。阮秋兀地惊悚起来,黑暗中睁开空洞的眼。
如果没有今天的事情,最后会生什么,他会不会怀着对顾芒的一腔怨气幼稚地再也不去找有关顾芒的消息,他的老师,他的顾芒,他第一次爱过也是唯一一次爱过的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心里怀着那样沉重的记忆,无亲无故孤单单地死在某个角落。。。。。。
他究竟都做了什么啊。
手机一阵颤动,阮秋失魂落魄地去摸手机,夏宇给他的消息那样的刺眼。
父亲。。。。。。要安排顾芒去,美国?
就在明天。
阮秋倏地站了起来。
他没有任何思考地,直接拉开窗帘。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大雨,雷鸣轰轰的,让他想起上次也是在这样的雨天,他在顾芒楼下等了顾芒一整晚,第二天高烧,他们就是这样在一起的。
雨天他总是很幸运。
阮秋笑了笑,把窗帘“撕拉”
一声扯下来,随便勾住一个角,像跌进顾芒的拥抱一般,直直从四楼跳了下去。
他重重摔在松软的土地上,听到不知道哪里“咔嚓”
了一声,也许是哪里折了吧?
想法只在脑海里轻轻掠过,阮秋感受不到脚踝传来的剧痛,扶着墙体慢慢往外走,还好雨下地很大,很冷,把裸露的脚踝冻地有些麻,也就不疼了,他没有交通工具,手机被阮父刚才停了一切的卡,身无分文地走在大街上。
大街上都是匆匆路过冒雨赶回家的人,他们看到没有雨伞一瘸一拐浑身狼藉还有血迹的走在大街上的阮秋,都是吓了一跳,离得越远越好。
阮秋没有察觉这些,他的全部心神被一个人填满,只知道今晚看不到他,以后很多年,或许是一辈子,就再也见不到了。
别墅在郊区,医院在市中心,没人知道阮秋是怎样用一双瘸了腿从郊区走到市中医的,可他最后还是来了,他来到几个小时前在的医院走廊,护士小姐震惊地看着这个少年。
“顾芒醒了吗?”
护士愣愣地摇头,又点点头:“不过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现在转为普通高级病房,可以进去探望了。”
阮秋点点头,他每走一步,脚下就印出一个带血的脚印,护士小姐几次欲言又止,犹豫着要不要叫人去看医生。
阮秋走进病房。
顾芒安稳地睡在病床上,他被清理过伤口和身体,安安静静的,一尘不染,让阮秋眼眶酸涩,有要流泪的冲动。
他小心翼翼坐在顾芒床位对面的椅子上,他浑身被雨浇透了,又浑身脏兮兮血淋淋,不敢去碰顾芒,就这样痴痴地坐在椅子上看着他。
外面不下雨了,露出月光。
他映着月光,看他苍白的面颊,瘦地已经微微凹陷了,丝细碎,化疗后可能就没有了,还在呼吸,胸膛起伏,弧度都是可爱的。
他想看一辈子。
看啊,离开他阮秋的顾芒活的就是好好的。
顾芒睡地很沉,本想一直这样沉,可冥冥中总有个声音要他醒来,他想落进海底的一根草,在浪潮的漂泊中挣扎着起来,终于呼吸到空气,他猛地睁开眼睛。
阮秋没想到顾芒会醒来,他瞳孔骤缩,先是惊喜,再是不知为何地划着椅子往后退了一步。
意识到自己的狼狈,阮秋把乱七八糟的手背在身后,有种想缩进什么袋子里再和顾芒说话的冲动。他讷讷的,一时无话。
顾芒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轻声:“阮秋。”
他张了张干裂的唇,还想说什么,他想问你怎么了,怎么这样狼狈,刚才生什么了,可嗓子实在干裂地要起火,什么也说不出来。
阮秋垂下眸子,豆大的泪珠就顺着脸颊滚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