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没有目的地,天太热就一直沿着墙角的树荫往前走,看到一条背阴的小巷子就拐了进去。
如果不是有连坐十几个小时火车的记忆,还有这热到喘不过气的潮热天气,宋禧会以为自己还在乡下那个小镇里。
明明离南陵一中不远,但这里的一切都和大城市没有太多关系,小巷子陈旧潮湿,头顶的电线杂乱,地上阴暗的角落里随处可见不知名的野草。
等绕过了那条街,进入临河道的主街后,视野才豁然开朗起来。
宋禧在小卖部买了根一块钱的老冰棒,边吃边继续往前走,老槐树下有老人在下象棋,宋禧围观了两分钟很快确定了胜方,觉得没意思又继续再往前。
河边有妇女三三两两在清洗衣物,不知道是谁家油坊开始工作、芝麻香味飘得好远,宋禧闭眼狠狠吸了一口。
再睁眼,她就看见了那个采桑叶的黑衣少年。
那棵桑树长在人家的院墙里,他搭着梯子,黑色长袖滑落到手肘处,午后炽烈的阳光透过树影洒在他身上,露出的两只半截胳臂白得晃眼。
“桑叶要嫩的,你摘得这些——蚕吃了会不消化。”
少年听到声音,回头瞥了她一眼。
宋禧呼吸一滞。
他的脸,甚至比他的手臂还要白。
眼皮浅浅一道褶,到眼尾才劈开成两道,站在梯子上垂眼看人时,眼皮一张一合,长而深的睫毛帘跟着掀起打开。
漆黑的眼珠像一幽碧潭,轻易将人拉扯进去。
他又转头继续去薅那些老到不行的桑叶。
宋禧被他轻飘飘的一眼看得耳热,天热到一丝风都没有,她抬手给自己扇了扇风。
再看看梯子上的人,他一身黑色长衣长裤,阳光时不时落下来,但他身上干爽得仿佛跟她处于不同的时空里。
真有人不怕热吗?
宋禧把最后一口冰棍全塞进嘴里,稍微凉爽了一点点。见他不理人,她转身准备离开,这时恰好有一阵风吹过,她鼻尖动了动,似乎闻到了浅浅淡淡的中药味。
不明显,但确实有。
宋禧垫着脚四处张望,但这里的巷子很深,每家每户门前的围墙都差不多,根本看不到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请问——”
宋禧停住脚,再次回头问,“这里有中医馆吗?”
这次那个少年连头都懒得回,他右手遥遥往后一指,就一个大概的方位,也不清楚他具体指的是哪家。
宋禧还想再问,但他明显一副不想多言的模样。宋禧撇撇嘴,只能自己去找了。
宋禧觉得自己就像是迷宫里一只无头的苍蝇。
这里主街连小巷,小巷又分支巷,她顺着他指的方向前前后后饶了一圈,最后中医馆没找到倒把自己累得够呛。
走得口干舌燥的宋禧又去那间小卖部买了瓶冰水和一根冰棍,一口气喝完半瓶之后,她跳上河边的横杆上吹河风,眼一瞥,又看见了那个害她瞎跑一通的“罪魁祸”
。
“麻烦问一下,理店在哪?”
少年在河边蹲着,正埋头清洗刚摘下来的老桑叶,一片一片用河水洗过之后再整整齐齐码在一起,搁在一旁冲洗得相当干净的石板上。
听到问话,他头都没抬,手随意往背后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