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裴湛忙于公务,中午鲜少回来,今日却是不同,竟从公署回来,说是要陪她和鸣哥儿用午膳。
鸣哥儿自从被褚瑶饿了一回后,吃饭便乖了许多,今天中午小厨专门给他捏了几个小巧玲珑的虾饺,他两只小手一边攥着一个,自己吃一个,给褚瑶吃另一个。
裴湛探过身子逗他:“那爹爹的呢?爹爹也想吃……”
鸣哥儿将自己那个猛地全部按进嘴里,迅速将盘子里的虾饺搂到自己怀里,小嘴鼓鼓囊囊的对裴湛说:“不给!”
裴湛扭过头去褚瑶说:“以后给孤生两个女儿吧,小兔崽子只这一个就够了。”
褚瑶低头一笑:“我也喜欢女儿,不过现在还不能给殿下生。”
裴湛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坐直了身子,默了片刻道:“今天中午母后叫你去永和宫,想必都同你说过了吧。”
褚瑶“嗯”
了一声,从鸣哥儿手里将他搂成一团的虾饺一个个拾回盘子里,让他慢慢吃。
裴湛便是因为这件事,才特意回来和她解释:“你莫要多想,孤不会娶她。”
褚瑶有些担忧:“殿下不娶,若是叫二皇子娶了,会不会对殿下的储君之位有威胁?”
“这话是母后和你说的?”
褚瑶自是不好说皇后的坏话:“不是,是我自己想到的。”
她不承认,裴湛多少也能猜到。
“你相信孤,孤会处理好。”
她淡淡道:“嗯,好。”
“母后可还同你说别的了?”
他知道母后不喜欢她,此番叫她过去,定然不会对她有什么好脸色。
“皇后娘娘让我有个决断,我说都听你的,”
她抿唇一笑,眸中有几分调皮的意味,“怎么办?皇后娘娘好像被我气到了。”
她这般云淡风轻的模样,还有心情和他开玩笑,叫裴湛心里便也没有那般紧张了。
“不管她,是她自己找气受……”
褚瑶趁着鸣哥儿喝汤的功夫,将一只虾饺迅速夹到裴湛碗里:“嗯,我听殿下的。”
裴湛因着这句话,今天中午多用了一碗饭,平日只吃七分饱的他,今天难得吃得有点撑。
*
眼看离靖南王进京的日子越来越近,东宫却是无事发生一般,裴湛依旧早出早归,一有空就抱着鸣哥儿去书房指导褚瑶做功课。
褚瑶呢,上午去文思阁,下午就窝在东宫的书房里看书,偶尔也会出来陪鸣哥儿玩上两刻钟,晚上在裴湛的指导下,功课也完成得十分顺利。
孙夫子这些时日对她没有先前那般严厉了,褚瑶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功课做得认真,得到了孙夫子的认可,直到后来孙夫子偶然夸她心性坚定沉得住气,她才知晓孙夫子也知道了靖南王要来京城与皇家结亲的事情……
孙夫子大抵是在可怜她,又欣赏她的坚忍。
中午课业结束后,褚瑶追上将要离宫的孙夫子,希望能得到他的
解惑。
“夫子,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对不对?若是真的因为我的存在影响到太子的地位,那我岂不是成了罪人?”
孙夫子却反问她:“你可知‘红颜祸水’的来历?”
褚瑶点点头,她这些时日在读史书,确实知道一些:“夏朝的妺喜,商朝的妲己,还有西周的褒姒,书上说是她们迷惑君王,使君王不理朝政,所以导致了王朝的消亡,凭此说她们是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
孙夫子借机考她:“那你可认同?”
褚瑶想了想,微微地摇了摇头:“其实我觉得不该把过错都归咎到她们身上。”
“为何?”
“一个王朝气数将近,在于朝政衰落,在于君王昏庸和大臣无能,而女子自幼被剥夺了读书入仕的机会,本就束手束足,纵使有错,却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倾覆一个王朝。在我看来,她们大抵是为君王和奸逆之臣掩盖过错的借口罢了……”
孙夫子捋了捋胡须,睿智的眼睛微眯,显然对她的回答很满意:“你既知晓这些道理,又何必来问方才那个问题?”
“夫子是说……”
她眸子微亮,“我留在这里,其实并不会影响大局。”
孙夫子终于舍得夸她一句:“你悟性不错,老夫不后悔当初答应太子给你授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