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女子说话掷地有声,白珉也不由得正色起来。
说实话,顾钰的确没做过那些事情,但白珉不愿承认自家妹妹是一个眼里只有男人的蠢货,更乐意自欺欺人,将脏水泼到顾钰身上。
“你不收?”
白珉扇子在掌心打了两下,问道:“是嫌一百两不够多?”
顾怜摇头,“不是一百两不够,而是顾怜兄长的清誉无价。”
她将手里的钱袋塞到白珉身旁的小厮手里,便转头离去。
“这银子你们兄妹二人就算是攒十年也攒不到,你若收了,不仅不用紧巴巴过日子,你兄长也能去参加秋试,你当真不心动?”
白珉看着女子纤细妖娆的背影,忽然来了些兴趣,“你身上的夏衣已经很旧了,若我是你,就将这钱收了,也可做身新衣裳穿。”
不过女子并不为所动,回家后便关上了院门,就连落锁的声音都格外决绝。
白珉摩挲着扇身,见她如此,又想起家里那个刚和他吵完,不管不顾要嫁给顾钰的妹妹,只觉得心底又开始往上蹿火了。
“走吧。”
他抬了抬手,身后小厮便先去巷子口牵马车。
待他走后,顾家隔壁的门打开,萧迟砚皱眉看着离去的人,半晌才收回目光。
顾怜回到院里,坐在凳子上久久没有动作。
若她前几日只是担忧、害怕,到了今日,便是真的要开始为自己与兄长谋划后路了。
她不信兄长会做出白珉口中的事情来,或许事实恰好相反,是白家小姐痴心一片,兄长避了又避,却还是无法。
所以只要白家小姐倾心兄长一日,白珉便一日不可能放过他们。
但把希望寄托于白家小姐身上无异于痴人说梦,更如赌徒一般孤注一掷,比起这个,更加重要的是他们能自己有靠山,能自己强大起来。
顾怜的眼前浮现出很多人的面庞来,又都一一消失,最后只留下一双男子锐如寒星的眸子来。
她缓缓抬首,眸光落到了两院之间的隔墙之上。
她十三岁父母双亡之前,顾家也是嘉州府有名的大家族,她见过的达官贵人不计其数,就连京中侍郎都有幸唤过一声伯父,如何能看不出,隔壁所谓的萧大哥,该是另有身份。
顾怜开始慢慢回想着,从他的姿容、着装与日常的举止,最后断定,那位萧大哥,该是一位有名有姓的武将。
从前她从未深思过这个问题,是因为现实没有逼着她来想,但如今稍稍将萧这个姓氏与达官显贵相关联,便能落到京城萧家身上。
顾怜的舅母是京城四品文官的嫡出女儿,她曾听舅母说过,当朝天子的胞姐所出嫡女长阳郡主的夫君便是萧家的长房长子,二房长子更是官居一品,时任左相。
萧家女眷亦是身份显赫,或是出生皇室,或是出自大姓世家……
就算隔壁的萧大哥不是萧家嫡系,但有那般气度,就算是庶出,或是旁支,也绝不是一个蕲州小小的富商能够得罪的。
顾怜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眸光也坚毅起来。
顾钰并不知晓白珉来过,他回来时手里还拿着一块用荷叶包好的西瓜。
“小怜,快来吃西瓜,这是冰镇过的,比井水镇过的凉多了。”
这一块西瓜被切的很漂亮,薄薄的,没什么厚度,但也要卖两个铜板。
顾怜接过西瓜,然后分成一样大小的两块,笑道:“阿兄,你也吃。”
顾钰笑了笑,接过西瓜,等到她小口吃完后又将自己那块递过去,“阿兄不爱吃西瓜,你吃吧。”
顾怜摇摇头,见他肩上缝线处又开了口子,于是道:“我去扯些布回来做夏衣,阿兄你就在家等我回来。”
顾钰点头,难得见她愿意做新衣裳,自然是支持的,“好。”
前段日子东街的布料铺子新开张,卖的比周围几条街都便宜些,现如今家中银钱紧张,顾怜只打算扯一匹布为兄长做两身衣裳穿。
可谁曾想她在路过张大娘子家绣品铺时被她一把扯了过去,张大娘子笑吟吟的,“顾妹子,去哪儿?”
她身边还站着一约莫一两岁的小女孩儿,扎着两个花苞头,一双眼又大又圆,正怯怯看着顾怜。
顾怜猜想这应当是张大娘子的女儿,她道:“张大娘子,我是打算去扯些布回去做夏衣,这是你的女儿么?生的好可爱。”
“是啊,”
张大娘子大方道:“生的像我,的确标志,不过比起你还是差得远,若是她长大能有你四五分貌美,都是个小美人儿了。”
经她一夸,顾怜有些脸热,此时街上人虽然不多,但也有两两三三过去,张大娘子店铺位置又好,这句话落时便有几道目光看了过来。
张大娘子见状将她拉到店里来,嗔道:“你去扯布,不来我的店里,还想去哪里?”
顾怜解释道:“你店里东西精细,我要做两身夏衣,实在是买不起。”
“这两年来咱们多少也算个朋友,你就喊我张姐姐,是一件你阿兄一件?”
张大娘子说着,随手将架上一匹竹青色的布拿起来,又去拿另外一匹藕色,“你往后就来我的店里买,我给你算进货价,绝不占你一个铜板的便宜。”
她大抵是另有所图,顾怜想要离开,却又被拦住,张大娘子仿佛无奈,“好妹妹,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你这么怕我做什么,我也只比你年长两岁,我想照拂你,不行吗?”
她的特别照拂应该是那日刚好顾钰陪顾怜上街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