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嗤笑了一声。
分明都是刀口舔血的恶人,偏还要标榜仁义。
莫庭晟看了看他,没来由就觉得他嘴上虽然不屑,眼底却翻涌着难以名状的挣扎,令他动容。
他不知道其中关窍,却鬼使神差地折中道:“有人杀人为了自己活命,有人杀人为了别人活命,不管哪一种,若是站在那人的角度能找出一些说得过去的理由来,便算不得罪不可赦,毕竟若是有的选,谁又愿意刀剑血刃,过提心吊胆的日子?”
江翊脸上的讥讽裂开了一条缝,只是很快便被他堵上了,换上了那副惯常的端方,虚心受教:“兰兄说得有理,是我偏颇了。”
莫庭晟见他又遮掩起来,也不再深究,继续绕回问题本身:“那按照你得到的消息,这荒岭之中的山匪是不是他们?”
“说来惭愧,”
江翊不好意思道:“我虽然探查了一番,对他们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要是问我这些人的来历名头,我多少还能说上些名堂,但若说他们的落脚点,便当真一无所知,就连这荒岭中有山匪一事,都是今日听兰兄说了才知道的。”
这话他倒是没有作假,第一次暗杀的人出现之后,他先怀疑的就是薛青山那群人,第一时间就派了人去查,但是一查之下却现在建安境内完全找不到那群人的踪迹,也不知道他们是躲起来了,还是干脆就已经离开了这里。
如果真的是躲在荒岭里,倒也不是不可能。
莫庭晟对于这答案没有太大的反应,反正人都到这里了,是或不是,去探一探就知道了。
只是那里毕竟人迹罕至,若是接近得过于招摇,难免引起警惕,所以他有意不骑马,两人一路也不疾行,不用轻功,走走歇歇,无声无息地接近了那座孤立的荒山。
届时天色已经稍暗,莫庭晟眯起眼朝消息中所指的位置看去,确实有一个疑似山洞的地方,朝江翊比了比,道:“这山上的遮挡只有那些分散稀疏的石头,若是被人现,我们连迂回躲藏的地方都很难找,所以你我行事必须谨慎,等天色再黑一些,我们从那山洞的背后绕行,上山之后尽量用手势交流。”
之后,为了避免双方对于手势理解的偏差引起误会,他又和江翊明确几个简单的指令。
日暮西沉。
光秃秃的山头上怪石错落,月光照着,在地上落下一片又一片的黑影,骤然看去,总觉得到处都是人。
山洞里头出来两个粗衣短打的汉子,明明是晚上,他们的脸上却都绑着蒙面的黑布,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做的是偷鸡摸狗的勾当似的。
洞口的两边各立了一个火盆,他们对视了一眼,各自站到火盆旁边,偶尔环视一圈,看起来像是两个岗哨。
面前的山地一眼能看得到边,没有什么能够藏人的地方。
这山上没有草木,自然也没有虫鸣,和远处的蝉鸣遥相对比,静得有些骇人。
山上只有土石,白天的日光落在地上无处积蓄,日落之后便消散地飞快。
温度骤降。
守在火盆两旁的山匪像是穿得不够,肩膀不自觉微微缩起来,往靠近火盆的方向挪了两步,借此取暖。
莫庭晟躲在暗处看着,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只是没等细想,转头看到江翊对他打了个手势。
“动手?”
山上的昼夜温差太大,这点是他没有考虑到的,那两个岗哨的山匪尚且有火盆,他们二人却只能干熬,即便能用内力催动热,却到底不是长久之法,耗费下去对他们不利,不如战决。
莫庭晟稍一停顿,点了下头。
两道黑影形如鬼魅,在怪石影中穿行来回,两个岗哨觉得背后刮起一阵怪风,缩了缩脖子,便觉得脑后一疼,连闷哼都来不及出,便失去了知觉。
莫庭晟和江翊把人放倒在地,隔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凝神听了半刻,闪身贴着洞壁往里面去了。
那山洞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深,两人一路往里走了约莫有半里路,依然没有听到人声。
洞壁上的火把间隔较长,走着走着便有一段是全然黑暗的。
两人只好越小心。
过了两个急弯,很快就听到了吵嚷的人声,他们相互打了个眼色,躲到拐角遮挡往里打量。
尽头是一个拱形圆顶洞穴,中间摆了一张长桌,桌上摆了满满的一桌酒水肉菜,那些人三两围坐,你来我往地大快朵颐。
只是奇怪的是,那些人的脸上全部都有遮挡,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嘴巴。
莫庭晟皱起眉,刚才那种不协调的奇怪感觉又生出来。
可又一次不等他细想,洞口的方向传来一阵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