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他都能听到李薇在房间里绝望的低喊哭泣。
原本幸福的家庭,就这样破碎。短短两年,俞景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而俞景在李薇死后开始频繁前往医院,做心理治疗。
因为他发现他已经画不出任何东西。他的天赋,才能,感知,似乎在这两年里消失殆尽。
也许他的精神依旧很稳定,但大脑叫嚣着,即将崩溃。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靠安眠药维持精力,时间久了,他甚至已经可以做到生嚼药片。
北京真热闹啊。
俞景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依旧觉得它热闹的过了头。而他每天晚上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手里拿着李薇的死亡证明,像个被世界抛弃的废人。之前的坚持像是一个笑话,他深陷在泥沼里,既拿不起画笔,更无法面对父亲的死亡。
他对李薇生过怨怼。
他也才二十二岁,甚至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独立。而李薇在俞哲的死亡里日渐枯萎,她缩在自己的壳子里,不愿意见他,也不愿意活在这个世界上,俞景那段时间不只是身体上的疲惫,他的心理也在逐渐崩溃,可他仍旧坚持着,想要得到一个结果。
但俞哲生前从没有告诉过他的事情,李薇也选择了隐瞒。无论是俞哲还是李薇,都没有考虑过俞景的感受。连给予他生命的人,最后都毫不犹豫的抛弃了他。
可最终俞景只是站起身,很平静的说:“走吧。我吃饱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是二十五号。
俞景一大早就起来帮徐州收拾行李,又找了个袋子把在集市上买的特产使劲往里塞,直到袋子鼓得撑起来,连提的绳子都快抓不住了。
徐州还在镜子前刮他的胡子。
俞景收拾好了,坐在床上看他往头发上喷定型,忍不住催促:“你快点,别磨蹭。”
徐州抓一把头发:“急什么,十点的机票,还早着呢。”
说着他把旁边的手机捞起来看了一眼:“你有催我的功夫不如去买个早餐,估计你亲爱的陈淮哥哥也没吃早饭。”
俞景:“……”
几秒后,他套上外套出门:“你吃什么?”
徐州放下喷雾,看见他这没出息的样子就来气:“我要是不说后半句,你会出去买?”
俞景承认的干脆:“不会。”
徐州:“……”
多年闺蜜情,终究因为一个男人破碎,但他不吃白不吃:“生煎包,牛肉馅的。”
门嘭一声被关上。
这边天亮的早,黑的晚,俞景出学校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学生来上课了。校门口的保安见着他,打了个招呼:“俞老师,这么早啊。”
俞景冲他点点头:“去买个早餐。”
学校食堂没有徐州要的生煎包,只有校外的早餐摊才会有卖。
俞景买了生煎包,又买了一个煎饼果子和两份小笼包,最后还提了四袋豆浆。
回去的时候刚好看见沈嘉的吉普车停在校门口,沈嘉正推开车门钻出来:“俞老师?这么巧?”
俞景把早餐提过去,给他分了一份儿,又探头问还在车里坐着的陈淮:“吃什么?”
陈淮撇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说:“生煎包吧。”
俞景没犹豫,把装生煎包的袋子递给他,又给他拿了一杯豆浆,手里还剩两杯豆浆和两份小笼包,他把东西提起来在陈淮眼前晃了晃:“你们吃,我先进去。”
陈淮把豆浆放在旁边的盖子上,推开车门:“用不用帮忙?”
俞景摇头:“没事,就一个行李箱。”
到宿舍的时候徐州刚换完衣服,他把那个袋子里的特产都装进了行李箱里,正合上箱子准备走人,看见他进来,稍显惊讶的挑了一下眉:“去这么久,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然后看向他手里的早餐:“我的生煎包呢?”
俞景顿了顿,终于想起来唯一的生煎包被他给了陈淮,于是把手里的小笼包和豆浆递出去,面不改色:“卖完了,只有小笼包。”
徐州有些疑惑,语气里带着质问:“这么早就卖完了?”
俞景点头,很诚恳:“学生来得早,都买完了。”
徐州也不是非吃生煎包不可,他一手拖箱子一手吃小笼包,俞景就跟在他后面,手里拿着自己那一袋小笼包,手腕上还挂着两杯豆浆。
走到楼梯处,他把袋子扔给俞景,自己提着箱子就要往下走,还不忘叮嘱俞景:“你拿着干嘛?吃啊。”
俞景想说要不我来提,但看徐州已经走到平台那儿了,就没说,默默啃自己的早餐。
徐州边走边抱怨:“你给我装的什么东西,沉死了。”
俞景咽下嘴里的包子:“都是这边的特产,你带回去给老太太她们尝尝。”
两个人都不是爱矫情的人,这个时候虽然不舍,却很默契的没有说出口。
徐州提着箱子在前面碎碎念,俞景就跟在他身后默默听:“看你过的还行,我就不劝你回去了。但是我觉得吧,你也不能一辈子待在这边不是,该回去就回去,回去了也别蹲在你那个房子里,来找老太太玩玩,她整天闲的慌,家里那麻将桌都被她玩的掉漆了,你要再不回来给她找点事儿做,她就得给我找事儿做了。”
俞景答应他:“好。”
他这么好说话,徐州反而不知道要继续说什么了。想了想,他又叮嘱:“我看人陈淮挺不错的,虽然我嘴上爱说人家坏话,但你该把握住就要把握住知道吗?”
俞景笑了笑,逗他:“真把握住了,你会在电话上骂死我吗?”
徐州想也不想:“当然会。说好的兄弟一辈子,你居然给别人做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