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偷看没有?”
又是这冷冰冰的声音,明明刚刚还与相隔半米左右的距离,这会已经到耳后了。“没…没有……”
带有茧子的粗糙手指划过耳廓,勾丝一缕丝绕在指上玩弄。“没有?”
疙瘩薄薄起了一层,鼻尖的汗珠俨然是花园万花上雨露的一员。“没有抖什么,害怕我吃人?还是说…其实你……”
平静的声线是审问者的皮鞭,打的人皮开肉绽,打的他心中越收紧。
“没有!没有啦!我很好的!克里德曼是好孩子!但是我太弱了!保护不了妹妹…护不住家族……”
闭着眼挂有水光的睫羽也像寒冬落满鹅雪的冬青木,稍微一抖,哗啦啦落下一片。“行了…对不起,睁眼吧少爷,他们都解决了,我会和老爷夫人禀报,想必他们不会为难你的,怎么和个上刑场的人一样…枪还没指脑门,腿先打颤了?”
真是想不到,那句对不起是从这个人口中说出来的,昏黄日落之光稀稀疏疏落在身上,丝绸质的褶皱折射着珠光色,残阳烧红了眼尾,克里德曼睁开眼望着自己保护的人,几道触目惊心的伤痕横穿手臂,还有看不见的顺背脊的赤色滴入眼中。“对不起…对不起塞伦斯……我好疼…好害怕…手帕…母亲的手帕…脏了…坏孩子…克里德曼是最坏、十恶不赦的坏孩子……”
泪眼汪汪的孩子一下子靠在身上,让那绷紧的身子有一瞬间软了下来。见到那块被仔细叠好的手帕,半干的血有被泪水晕开的痕迹,那个女孩…难怪开裂口虽大但却已经是凝固状态了,再珍贵的东西也会在家人面前一文不值吗?想到这,塞伦斯神色柔情拍了拍怀中的孩子。
“你坏?那打你的那些人呢?既然是保护家人那就没错,别放在心上,手帕…”
手帕被捏起,像易碎的蒲公英塞在了口袋里。“我会帮你的,但先要包扎伤口,你的妹妹已经被医疗队接走了,不想她醒来看到你这副狼狈样吧?”
抬头的时候他看到倒影在那人眼中的自己。丝被汗滴血水的混合液揉乱黏成一块,贴在额头上,更别说身上还隐隐作痛的伤口,这件绸缎材质的白色衬衫算是彻底报废了。
但好在都是些小伤口,那人的包扎手法也算娴熟,比起对方可见血肉的割伤都算小问题,白鲜愈合下也都不见了踪影。“你…怎么办?塞伦斯呢?你不是也受伤了吗…?不包扎吗?”
小手扯了扯暗红的衣角,他想收回却现根本躲避那孩子的关心,干脆蹲下身,强装出柔声细语的安慰。“没事,我身体很好的,都会好的。”
又是哄小孩子的谎话,自己才不吃这套,攥紧衣角的小手也了力。“塞伦斯…我不是小孩子哦…母亲说再过两年我就能去霍格沃兹就读了……而且…父亲也说我长大了……母亲说不及时处理伤口容易留疤的……”
他眼巴巴望着那人,似乎是希望对方心软似的,嘴唇也翘了起来。
“你妹妹、你、我都不会留疤的。”
好像他话是摇摇欲坠的冰锥,再等一秒就要掉下去刺穿胸膛,便马不停蹄离开了遮挡风雪的屋檐。“塞伦斯大坏蛋!是个大笨蛋啦!!”
那句话追在耳后。
“倒是个聪明的。”
混浊的眼球扫向这边,望着青灰色的瞳孔出神。“父亲早年离世…家境又不好…以后就留在这里吧,喊我一声爷爷,以后你也是斯塔的一员了。”
晚风吹来多年未见之人,夜色裹挟着曾经的寒意,于是又一次惊醒回归到了现实。“大坏蛋…?”
不知怎么,那小鬼的话竟有种让人牙痒痒的错觉。
隔天,某间房内,他握住了那双苍老的手。“一切安好,我也有容身之所,放心…”
热艳的红玫开在床头柜的玻璃瓶中,旖旎的气氛上让着纯白的空间有些不真实,清风吹入,在最后带走了他的体温。
木屋成了避难所,他们是窝居在鸟巢里的雏鸟,抖着绒毛上沾到了细雨,围坐在一块。“呼…还好……”
穿过大道,林间是父亲留给自己的游玩之地,绿荫遮挡大部分雨珠,这才有机会在雨势变大前跑到这来。壁炉中暖橘的光闪烁,也如他们急促的呼吸。“还好吗?”
柔软的白毛巾擦过微湿的丝,他将女孩搂在怀中,那点体温将湿气烤干了。
“哥哥,我没事了…”
太紧了,自从那次以后他就更会这样,永远注视着自己,永远保护自己,这份爱带着疼痛,是令人窒息的热浪,但内心却不抗拒,那人也会适度。“艾,不要害怕,如果你需要我或是感到害怕,又或是…有人欺负你,喊我的名字,无论在哪我都会及时赶到,将阻碍你的荆棘全部斩断,要是有人欺负你,哥哥就好好教训他们,哼哼~”
一吻落于手心,掌轻覆于面颊,这是他留下的誓言。
“呀…母亲……它受伤了…”
若不仔细辨别还真会将两者混为一谈,他想伸手,捧起那只渡鸦,维奥拉却难得摇了摇头。“不可以吗?”
女人递过去一对丝绸手套。“可以~但是你要注意卫生对不对?”
肤色被掩盖,炭黑羽柄上的星点血红染脏了外层的白丝绸,他将双手捧起举到了母亲眼前。“似乎…骨折了……不过也不算难办,下翼那里有撕裂伤,但我想愈合如初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