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映梨:“……”
她甚至来不及唾骂一句,整个人就不由自主地往地上倒去。
该死的!
该死的!
是她疏忽了,竟然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来这一招。
但再多的懊恼都已是无用。
眼前弥漫的黑,让她陷入了沉沉的昏迷之中。
阿幸抬手扶住她,避免她突然一脑门磕在地上,目光飞快地在船舱里掠过,扶住人快步离开。
甲板上空荡荡的,只有头顶桅杆上的帆布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船身则是稳稳当当在夜色里航行。
阿幸扶着人绕到了后方,那里是下船的方向,黑暗里前面隐着个人影,见到有人过来,对方开口道:“总算是来了。下去吧,小船就在下面等着。”
阿幸低低应了声,也没有跟对方多客气,扶着姜映梨,也不需要人接手,直接跳进了黑暗里,稳稳落定在乌篷船上。
姜映梨迷迷糊糊感觉自己好似被丢在什么木桩上一般,在海里漂浮沉浮,偏生眼皮子沉重得很,根本就睁不开。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又感觉自己被丢在了什么车上,身下是扎人的稻草,偶尔还能闻到隐隐约约的不知名的花香。
最后,她又控制不住地沉沉睡了过去。
阿幸抖着牛车的缰绳,扭头看了眼在稻草堆里睡得无知无觉的姜映梨,拉低了头顶草帽,继续驾驶着牛车。
这样的牛车在道路上并不鲜见,甚至很多。
雷县靠近京都,也是颇为繁华的,附近的村民的日子亦是比其他地方好上不少,故而牛马车亦是比其他地方多。
雷县附近的驰道也很是宽敞,走了没一会儿,就听到身后传来的阵阵策马声,众人纷纷避让。
阿幸也驱赶着牛车到一侧避让,一脸诚惶诚恐,又难掩好奇的神色,往后望去。
待得看清来人后,他略显愕然地瞪圆了眼,又很快掩住了神色,慢慢地低下头去。
实在这个人出乎他的意料。
竟然是——崔岸雪!
他不是死了么?怎么会活着回京都?
先前甚至都没有他的消息,现在却陡然冒了出来!
阿幸心中震惊不已,明知道对方可能并不会认识他,他依旧低头避让。
一阵风从身侧拂过,那几人的队伍飞驰而过,很快就就消失在了驰道之上。
再抬头望去时,只能看到远远拐角处的黑点了。
阿幸抿了抿唇,没有再耽搁,当即加快了速度,往雷县附近的山庄而去。
他选择走水路,速度会比陆运更快捷,至少要比萧疏隐他们要快上几日,更何况萧疏隐攻破了村寨,就是收拾烂摊子都得多费时日。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时间会多些,但如今看到崔岸雪回京,他就更该早点见到主子了。
阿幸已经许久没有回到京都了,却并不妨碍他认路,没费多少功夫,他就到了山庄外,将证明身份的牌子递了上去。
门房是个年岁很大的老人,核对完毕后,就让他进了门,但牛车却只能走后门。
阿幸只能将姜映梨给抗下车。
他先按照规矩,把姜映梨送去厢房里安置,然后又去沐浴更衣,卸下易容,等到忙活完,终于是得了主子愿意见他的消息。
阿幸也不敢耽搁,抱着账簿就匆匆忙忙去了书房。
书房门口站着两位佩剑的侍卫,身板挺直,面容严肃,见到他来,就打开了房门。
甫一靠近门口,就听到书房里传来连绵不绝的咳嗽声,就像是破了洞的风车,呼哧呼哧的声音,让阿幸瞬间起了些近乡情怯的心思。
房内停止了咳嗽,缓了好一会儿,就听到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既是来了,就进来。”
阿幸垂着头,手指紧了紧,慢慢走了进去。
屋内正中是一只仙鹤铜炉,如今正在袅袅升着香气,室内温暖如春,还有浅淡的墨香弥漫着。
阿幸的眼角撇到正前方的桌案后那道穿月牙白衣裳的修长清癯身影,他不敢多看,连忙落下视线,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磕头行礼。
“奴,见过主子。”
桌案后的男子正在持笔落字,闻言,他略略掀起眼皮,露出一双温润又隐藏锋芒的眼眸,冷冷淡淡望着他。
“发生了何事?”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个问话,并不算是责问,但依旧让阿幸头冒冷汗,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他以头贴地,舔了舔唇角,沙哑着嗓子道:“柯炀闯祸,柯放被捕,如今整个村寨都落入了安襄侯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