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不?开?你还有理?了?”
温沐阳气急败坏,那张嘴如同机关炮一般,突突突将所有长老扫射了一通,“你们?平时练功如此懈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有的人比普通弟子还会偷懒。到了紧要关头自然是指望不?着?你们?的!”
温沐阳是上?官藜的亲传弟子,在场的长老们?却有好些都是后来升任的长老,论资排辈还比不?过?温沐阳,因此她们?也不?敢跟温沐阳顶撞,只能任由温沐阳把气撒在她们?身上?。
待温沐阳发过?一通脾气之后,一直待在一旁未曾开?口说话?的元瑢咳嗽了几声,开?口道:“诸位,请听我?讲。”
元瑢为人成熟稳重,一向在长老中颇具威望,她一出声,其余人便都噤声了。
众人都竖起耳朵听。
“既然诸位都无法破解师父的结界,那便请诸位都先回去静待消息。师父修为已?炼成烈火真经第九级,再上?一级便能登仙,如今也算是半仙,只需再过?些时日,她自能勘破,无需担忧。为今之计,烈火盟还仰仗诸位行事,多谢了。”
长老们?心知自己?留下也帮不?上?忙,元瑢说的这一番话?也算是给?了她们?台阶下,于是便都告辞,各自归位,该授课的继续授课,该练功的继续练功。
“师姐,我?们?真就放任不?管了么?”
温沐阳仍旧是一脸忧虑地看着?盟主堂紧闭着?的门。
“不?是不?管,而是管不?了。师父的事情,从来都不?是我?们?能够插手的。”
元瑢眉眼之间的那层忧色比温沐阳更重,她比温沐阳还多一层担心。
不?该插手的事,元瑢插手了。
元瑢转头看向万妖谷的方?向,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她在里面,究竟如何了?是否还有机会补救呢?
看眼下的状况,破解结界之法,全系于她一身。
当结界外?兵荒马乱之时,结界内的上?官藜并未如众人预料的那般发疯,反而正安静地睡在王瑾玲之前睡过?的那张床上?。
她抱着?带有王瑾玲气息的被子,陷入了沉沉的梦中,仿似对外?界的全部事物都不?再关心,只想如此睡到地老天荒。
先前上?官藜也曾疑惑过?,北叹霜派来王瑾玲这样一无是处的细作,究竟是为什么,如今倒是想通了。
北叹霜这次对她使用的,是彻彻底底的美人计啊。
北叹霜此次可谓是殚精竭虑,猜中了她的全部偏好,王瑾玲容貌昳丽,却武功低微,最?难得的是她心性坚韧,如此这般才能在她身边待这么长时间。
上?官藜翻了个?身,又长叹了一口气。可是王瑾玲若是仅仅具备以上?特征,根本无法引起她的注意。王瑾玲最?与众不?同的一点,是能准确地踩中她心软的点。
由于睡得太久,上?官藜从梦中醒来后,再无困意,因而愤然起身,飘到庭院内,直到此时才恍然惊觉,原来已?经是晚上?了。
皓月当空,皎洁的月光平坦地铺洒在地面上?,给?地面镀上?一层柔软的白光。
上?官藜拎着?酒壶唉声叹气,曾几何时,她也曾与王瑾玲一同站在院中的大树下沐浴过?月光,如今却是再也见不?到面了。
加厚的结界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此时庭院空寂,上?官藜孤身独坐,面前的石桌上?只有一壶酒,一杯茶,一支发簪,一块碎泥巴。
这杯茶是王瑾玲临走前放在厨房桌上?的,里面却没放安魂草,上?官藜觉得很惋惜。
这支发簪是上?官藜翻遍所有屋子,耗费全部精力,才找到的唯一一件被王瑾玲遗落下来的东西,上?官藜觉得很伤感?。
这块碎泥巴是刚才从地上?随意捡起来的,很像是被丢弃的她自己?,上?官藜觉得很颓然。
在如此惋惜伤感?颓然之际,上?官藜抬起头,对月伤怀,鼻子酸酸的,心里的痛倒是不?那么强烈了,但是又泛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苦意。
一滴泪水从眼眶中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食髓知味,不?过?如此。
在王瑾玲出现之前,或许连上?官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软的点在哪里,可是自从遇见了王瑾玲,上?官藜几乎每一次都控制不?住地对她心软,一次又一次,逐渐偏离了原先的轨迹。
从此永坠地狱,不?得翻身。
深夜,冷月,孤灯。
清冽的?酒入喉冰凉,如钝刀子一般,一遍又一遍割过上官藜的咽喉。
上官藜身子霍然向后仰倒,她仰卧于坑坑洼洼的?土地,任由?地上的石子重重硌在后背的肌肤之上。
或许情爱就是这?样?,一层层割开血肉,伤及筋骨,再将心脏磨砺地鲜血淋漓。
对于迟钝者来说,直到心被?对方偷走,那些筋骨和血肉,那些之前?受过的?伤,才?开始感到痛。
放不下的?究竟是什?么呢?
或许是初见时?似是而非的?惊鸿一吻,危难时?仓促之下的?紧紧相拥,抑或是黑夜里?一趟趟来回搬运的?树苗,日光下一次次专心攻克的?剑法,一点一滴汇聚成江河湖海,日积月累地浇灌着她的?心田,直到她的?心彻底臣服于她。
这?些永世不能忘的?回忆中,除了她以外,还有她的?她。
上官藜想,不能怪她的?小王,从头至尾都是她一厢情愿而已。
她虽然恨着王瑾玲将她骗得好苦,却又狠不下心来彻底将王瑾玲忘掉。
雷霆震怒是她,长吁短叹也是她;咬牙切齿是她,肝肠寸断也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