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冯淑兰猛地出口打断,在苏徐行提到冯麽麽时她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见他要去拿那老山参,一个着急便脱口而出,“不能用!”
不能用?
这话说得奇怪,不单是话说得奇怪,冯淑兰今日整个人状态都有些奇怪,苏承眯起眼看向她,心中隐隐有了计较。
见众人再次看向自己,冯淑兰手中揪着手帕,只能讪笑道:“那老山参既然给了琰儿哪有叫他再掏出来的道理,况且郎中不也说了琰儿还要多调养。我库房里还有一株,拿那株便是。”
苏徐行听到这话忙露出感动的表情,他冲冯淑兰鞠躬弯腰道:“母亲总是这般念着琰儿,琰儿无以为报。”
好一副“母慈子孝”
的景象,苏承眼中冰冷异常,一旁的冯淑兰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根本不敢抬头去看他。
“今日之事有劳各位郎中了。”
苏承冲身后一招手,管家立刻奉上银两。
“小小心意,望各位笑纳。”
如果只是诊治根本用不着这么多诊金,这钱究竟是为了什么众人心知肚明,一个个收了银子便马不停蹄地就告辞了。
外人都走了,在场只剩下苏家人。
苏承看了苏徐行一眼,叹了口气:“琰儿,你身子才愈,先回房休息吧。”
“是。”
几句话扰乱一池春水,苏徐行拍拍屁股,功成身退。
“去将冯麽麽带去我书房,再叫几个家丁去书房门口守着。”
隔得老远苏徐行也能听见苏承那仿佛掉进了冰窟窿的嗓音。
不知道冯麽麽在冯淑兰的庇护下在苏府作威作福这么年,那一身老皮可经受得住苏府的板子。
苏徐行摇摇头,望着前方的眼神异常森冷。
冯淑兰心思手段皆为下乘,不足为惧,但她究竟从哪弄来的寒毒?偌大的临江府城竟无一人能辨出。
那日苏承究竟对冯麽麽做了什么苏徐行无从得知,但苏承此人生性凉薄,又在府衙当了多年的官,一步步才爬到通判位置,其手段可见一斑。想叫一个常居后宅的老媪开口,自然是手到擒来。
那夜之后冯麽麽再也没有出现过,连带着一起消失的还有苏徐行房中的那株老山参。
其实老山参本没有问题,在桃源那日有问题的是寻花送到他床前的苏耀的书。寒毒入水无色无味,既可下于饮食之中也能涂抹于物体之上,与涂抹了寒毒的物体长久接触慢慢便会身中寒毒。
冯淑兰果然了解苏琰,他不是注重口腹之欲的人,什么云升糕、老山参他根本不会放在眼里,哪怕收下也不一定会吃,且在吃食里下毒最易留下把柄。但书籍不同,苏琰年少便以才智过人闻名临江,一心想着入仕,在桃源镇蹉跎了这些年,哪怕他表面心高气傲不愿接受苏耀的施舍,但四下无人之时也定会捧起书本苦读,以期将来能参加科考。
所以云升糕、老山参只是表面的幌子,真正的阴毒之物是苏耀的书。不得不说冯淑兰确实下了一盘好棋,只是她棋差一招,谁又能知道如今苏琰的身子里装的是苏徐行的芯子呢?圣贤书?黄金屋?封侯拜相、功成名就?拉倒吧,苏徐行在现代好不容易过了两座独木桥,回到这人命如草芥的古代他还上赶着往最大的修罗场里送死?他才没那么傻呢。
那书别说他看出了其中的名堂,便是没看出也是扔到一旁落灰的命。
不过那老山参虽并无问题,但既然他已经在冯淑兰面前撕破了伪装,那老山参就是没有问题也得有问题了。
“少爷,您说这么大的事,老爷怎么就只关了大夫人禁闭?谋害子嗣可是重罪,更何况她还敢给老太爷下毒!”
苏徐行在桌上涂涂画画着什么,阿冬忍了又忍还是憋不住凑到他跟前,“我都照您吩咐把宋麽麽那毒涂到老山参之上了,再加上冯麽麽的证词,这可是人证物证俱在啊!”
阿冬想不通,苏徐行也同样不能理解。冯淑兰下毒之事败露,苏承本气得要将她休弃之后报官,便是苏耀跪在他跟前磕破了头也无用。
但有一个人……他的话非常管用。那便是苏家老太爷——苏起家。
也不知他派人去说了什么,这么大的事苏承最后也只是轻拿轻放,发落了冯麽麽之后将冯淑兰关在祠堂禁闭,苏耀也连带着被罚禁足,无事不得出自己院子。
太奇怪了。便是自己不受重视,老太爷再看不惯自己不愿为自己做主,他怎地连自己的命也不稀罕?冯淑兰犯下这种大罪他也能包庇她为她求情。要不是知道冯淑兰只是他儿媳,苏徐行都要怀疑对方是他流落在外多年的亲女儿了……
亲女儿?
一点灵光自苏徐行脑海中闪过,他像是突然抓到了什么关键点,好像只要想透这层,他便能明白这一切的真相了。
“亲女儿……”
苏徐行站起身来在房中来回踱步,口中不断念叨着“亲女儿”
。
与冯淑兰似是苏起家亲女儿相比……自己仿佛就是捡来的……苏徐行忽然明白了什么,他猛地一拍脑袋。
自己像是捡来的!
他没记错的话,原著中苏琰在桃源镇身亡之后苏家并没有表现出失去子嗣的痛苦。因为苏琰只是个炮灰配角,文中对这段着墨也不多,只说苏家将他葬在楚湘的坟墓旁边,但转头便敲锣打鼓地准备苏耀的案首之喜了。
死了都不能让苏家伤怀半分,这在极其看中子嗣兴旺与家中男丁的古代可算是天方夜谭了。
或许,苏徐行摸了摸下巴,他该换个思路来看待苏家的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