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僚建议他做两手准备,若中毒之事不了了之,则最好不过,既未伤着太子,大皇子到底也未自伤。
若建兴帝已起了疑心,则要充分准备后手。
元府。
元老夫人与两个儿子关起门说话,另外两个老爷仍旧在外忙活走动,不常在家,今日也就没到场。
元永平与元永业兄弟先后请了老夫人的安。
元若枝原是在此伺候汤药,老夫人便也没让她走,许她留下听两耳朵。
她先是扶着元老夫人坐起来,后也端了个绣墩,坐在床边。
元老夫人自己重病,又遇上朝局瞬息万变,元家作为无足轻重的一粒尘埃,也不免有些自危。
幸而她这些日子精神头很不错,倒像是御医说的第二中情况,调养得好,还有半年的时日。
趁着精神好,她也十分关心朝局和儿子们的仕途。
元永平将朝廷里的事,简略地说了一遍。
元永业早听了一些话头,但他知道的没有元永平详细,听着听着,露出些惊讶的神情。
元老夫人也觉有些悚然,动手动到皇帝头上,她活了这些年,还是头一次听说。
但头上这位登基时,行事也不光明磊落,如今反噬了,也算有了轮回。
母子三人谈论了好半天。
元若枝将他们口中听来的消息,结合起她前世从天书知道的内容,大抵捋清了来龙去脉。
许是因为这些事早在意料之中,她也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变化,轻轻地给老夫人捏着腿,神色淡然。
元老夫人瞥一眼元若枝,欣慰一笑,找遍整个元家,也只有这一个丫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有的时候,她这个做长辈的,反而要靠看着元若枝定下心。
元永平心情沉重地说“母亲,儿子觉得依皇上龙体的情况,最迟也就是今年的事了。”
元永业经历了老夫人生病的事,方知道年纪长的人,病起来有多厉害,就跟一下子泄了气儿似的,说没了精气神,就没了。
他也道“大哥说得对,皇上经不起这般折腾。”
元老夫人忖量片刻说“皇子登基,是迟早的事。全看谁登基。这次出了谋害天子的事,对咱们家来说,也许是好事。”
元永平点头道“母亲言之有理。咱们与承平侯府定是结下梁子了,若大皇子登基,日后元家难以自处。”
元永业别扭地道“太子虽然疯癫,于元家却是无害的。”
虽然他并不喜欢聂延璋这中人,甚至可以说是害怕疯太子,但这中情况下,似乎疯太子比大皇子更好一些。
元老夫人久久不语。
元若枝劝道“老夫人歇息吧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些事也不是元家操心了就会有结果的。”
元永平觉老夫人面色疲倦,便笑着道“枝姐儿说得是,母亲,您休息吧。”
元老夫人点点头说“也好。等皇上恢复过来,自然会下决定,到时候再看圣心便是。”
元若枝微微一笑,姜还是老的辣,老夫人看得准,建兴帝接下来是有几道旨意要下。
不出老夫人所料,第二天建兴帝连下三道圣旨。
第一道圣旨,封大皇子为恪王,封地锦州,即刻出赴封地,不容有误。
第二道圣旨,赐婚七公主与今科榜眼。
第三道圣旨,承平侯祖孙三人,共同驻守大同府。
元老夫人听闻消息大喜,元若枝正在跟前伺候,她便先同元若枝说“看来皇上开始疑心大皇子了。居然这就开始赶大皇子,哦不,赶恪王去锦州。又阻止了七公主嫁去应家,还砍掉了乔贵妃的爪牙承平侯府。”
元若枝跟着笑了笑。
承平侯受三司会审,虽然顺利脱了身,只有族亲顶罪下狱,有惊无险。
但承平侯府不能同等级袭爵,日后气数只会越来越衰弱,而现在承平侯府三代又即将被拴去边防要地大同府,日后想回京可不那么容易,便是大皇子想造反,承平侯恐怕也难以撇下驻地赶回来援助。
这三道圣旨,不光对元家,对聂延璋来说,都是好消息。
元若枝心想,聂延璋今日一定格外高兴。
忽然间,她很想很想跟他一起分享这份喜悦,但她知道,不太可能,聂延璋一定分身乏术,没时间来见她。
元若枝本想去平康长公主府上走一遭,但又不想在朝廷动荡的风口浪尖,再落人把柄,便作罢了。
入夜,元若枝正要关窗睡觉,一阵风刮进来,一道黑影也跟着溜进来。
元若枝略受惊讶,很快就镇定下来,低声唤道“殿下”
聂延璋身着玄色长袍,走到元若枝跟前,抬手捡起小桌上的一颗棋子,夹在指尖,一石二鸟打灭了屋子里的两根红烛,让屋子里灯光幽暗,不易惹人察觉房中人影,然后才走到元若枝睡的罗汉床上坐下。
元若枝走过去,问聂延璋要不要喝茶。
聂延璋不喝。
元若枝这才抱怨一句“殿下扔了我的棋子,我明日上哪里找去”
聂延璋拉着元若枝的手,将她拽到跟前,仰头环着她的纤腰说“找不着,孤就赔一副新的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