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周楠尔还是挺期待这一天的,他们说给淮北做了微整形,大夫说病人的脸有可能有些微变化,但是不会太多。
看x光片呢,骨科大夫挺乐观:“恢复得挺好,应该差距不大。”
住院医生比较保守:“有差别也是正常现象。实在不满意,还可以去找整形大夫再调整调整!主要是不知道皮肤上的疤痕恢复怎么样?”
啊!简直跟开个盲盒儿似的!
“盲盒”
林淮北现在特别老实地坐在病床上由着大夫们摆弄。受伤之后的淮北脾气变得特好:别人怎么说她怎么听,一个口令一个动作,乖得跟个娃娃似的。要知道林淮北没出事儿之前作风泼辣、脑子好使、嘴皮子也利索!
自从她入职以后,他们公司所有出头露脸打嘴仗的活儿都是淮北承包的!
然而,受伤之后的淮北声音都变软了,活脱一个怯生生小女孩儿……
大夫说:“正常现象,她脑震荡,她失忆了,她喉部有伤口,声音变了也有可能。”
周楠尔揣着手儿在那儿戳着,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事儿诡异。
就这么胡乱琢磨着,来会诊的大夫们已经动手拆绷带了。
周老板一耳朵听着屋子里的大夫们“咔嚓咔嚓”
冰冷的剪子绞纱布;另外一耳朵……他好像幻听到了海边撕心裂肺的哭喊……那男人哭得情真意切,就好像相信真能把死人叫回来一样……
病房里的窗没有关好,一阵阴恻恻的风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恶毒地钻了出来,吹得窗帘冤死幽灵一样荡荡飘起,把周楠尔的视线都遮住了。
当窗帘飘飘落下的时候,拆线的大夫就跟变戏法一样轻轻一抽。
那些看起来严严实实的纱布“吐噜噜”
地从木乃伊脑袋上散落下来,然后周楠尔就瞧见了一张极陌生的脸……
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和记忆中好像哪儿哪儿都差不多,但明显哪儿哪儿都不一样的面孔,周楠尔第一时间毛骨悚然:这是借尸还魂了么?
她是谁
林淮北觉得揭了纱布之后,病房里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怔怔地看着她,谁也不说话。
她扭头看父母,爸妈的脸色诡异又难看。他俩忙着面面相觑,压根儿顾不上理她。
她慌乱地看向自己老板,她觉得老板就跟见鬼一样看着自己,他惊得嘴都合不上了。
林淮北瞬间恐惧:他们为什么这个表情?手术失败了?我毁容了吗?
她伸手想去摸自己的脸,但是害怕到手都抬不起来。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从醒过来之后什么都是懵的!她觉得自己跟个娃娃一样被人摆弄,一点儿给自己做主的本事都没有。
然后她就看见眼前的大夫护士们突然变得兴高采烈:“手术很成功啊!”
“效果比想象还好!”
“不错不错,挺漂亮的!再恢复恢复就完全看不出来受伤过!”
护士长喜气洋洋地递给她一面镜子,林淮北就听她特别小声地安慰自己:“你别害怕,恢复得不错。放心吧,我们要是让你毁容了,您爸妈还不得讹死我们?”
护士长的话不太好听,可林淮北已经顾不上了!
她飞快地看向镜子,镜子里倒映出一个年轻女人的面孔。那倒影是她睁眼以来,唯一看着眼熟的形象。虽然脑子里一片空白,但她直觉镜子里那个就是自己,她就是长这样的没错!
林淮北无声地松了口气。
忽然!她听到妈妈双手捶胸,撕心裂肺:“淮北……我那苦命的闺女啊……”
林淮北手指一抖:我……我怎么了?
她慌忙仔细审视镜中的自己:虽然苍白憔悴还肿着半边儿脸,但是……还挺好看的啊……
然后,她就看见爸狠踹了妈一脚,他很小声地骂她:“哭啥?!我昨天怎么嘱咐你的?赶紧把她接家去!别赖这儿给人添乱!”
妈妈强忍热泪、局促擦脸。她哽着嗓子连声说:“他爹!事到如今俺听你的!俺……俺啥都听你的!”
林淮北就见妈妈不由分说凑了过来,她手脚麻利地张罗着要帮自己换衣服。
妈妈擦了把鼻涕念叨:“走!跟俺回家!”
林淮北没弄明白:这就要出院么?会不会有点儿仓促了?我还什么都没想起来呢。这不需要治了么?我想恢复记忆啊!
她企图挣扎:“不,妈妈……我还没好啊……我才刚醒过来啊……”
她没想到妈妈今天特别不耐烦,她赤红着眼睛呵斥自己:“醒过来还不走!赖在这儿恨不得让谁养着你啊?”
林淮北发现父母显然是打定主意要马上接她走了,她已经看到爸爸拽着大夫护士问该怎么给闺女办出院了。她真不明白,干嘛这么着急?
她老板突然瞪着她大声嚷嚷起来:“不对啊!这不对啊!”
老板脸都红了:“不对啊!这不对啊!你……你们就不觉得不对吗?”
林淮北也觉得不对!虽然说不明白哪儿不对!但是她总觉得有什么事奇怪!
主治医生赶紧过来检查:“怎么不对?没发炎啊。病人哪里特别不舒服吗?”
林淮北茫然摇头:“不是……不是特别不舒服……”
林淮北的妈赶紧点头:“你看你看!都好了还不让我们出院?!我闺女要出院!”
林淮北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老板已经彻底急眼了。
淮北觉得老板的手指头都快戳自己鼻子上了,他对她爸妈急赤白脸:“你们管她叫什么?叫闺女?不是!是我疯了还是你们疯了?您们看看清楚!这是淮北吗?她是你们的亲闺女吗?这不摆明了是俩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