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建立东厂西厂,难道不也是为用刀子剖开官僚定律的铁甲么?可惜……留下来的,仍是善猜忌的骂名。
写史书的人,怎能知道帝王?
只是,帝王也许根本不在乎罢,百年间的议论。
他们挥开自己的屠刀,赌的是留下开辟地的万世之名。
南巡,很多事情如假面般一层一层剖开,血淋淋地展现在我们面前。
他站在面前,他对我说,设置监察机构,治标不治本。
我轻轻地笑,望他。
他道:“既然如此……为何?!”
是啊,为何要做。
深深地看着苏起:“其实……就算朕真的颁布新政……亦是……治标不治本。”
苏起怔在那里:“难道……世上……就没有永世的基业?朝……”
静静地看着他,火光的明黄打在他脸上,忽明忽暗。
我轻轻地开口:“朕看来,没有。”
上世的历史上,每两百年,换血次,重新复制,重新轮回。千年来,人类的智慧都没有打破那个桎梏。到现代,西方发明一种强制换血的方案,美其名曰‘选举’四五年一换。
终究,还是要换血,还是要轮回,只是,一个人为强制,一个顺应道,而已。
续道:“就算是朕再造个一监察系统,几代之后,自己仍是会成为官僚……”
狼放在身边当狗养,终究养不熟,总有一天会成为狼群中的一份子。
就像汉朝的刺史,“刺”
,检核问事之意,监察百官之能。为东汉中兴大业立下汗马功劳,最终,东汉就亡在刺史手上,三国里的英雄,哪个没当过刺史?
就像明朝的东厂西厂,为朱元璋监督官吏清正廉洁,可崇祯皇帝上吊前,在遗书却没有李自成,却,亡国,诸臣误。诸臣,主要便是锦衣卫了。
还记得那个时候,南巡中,昏暗的烛光里,那本该迤逦缱绻的房间中,展开的,家国下的话题。
苏起怔怔地看着,声音已经不稳,他道:“那……为什么要新政?即使新政……也终究……”
我顿了一下,开始哈哈大笑,笑到最后,没气却还是想笑。
苏起震惊地看着。
他……居然问了我这个问题。
难道是……南巡,给他打击太大么。
看着下面的官员,借着先皇新政的幌子,巧立名目,盘剥百姓么。
道是……心凉了?
笑够,我挑眉道:“起之不觉得有趣么?今日事,今日毕,哪管身后洪水滔天?正因没有永世之基,多少帝王将相,多少豪俊雄杰在乱世中蜂起。难道……高祖皇帝乱世中下,不是借般时地利?”
苏起惨白了脸,冷笑道:“高祖皇帝命所归,岂是……”
道半途,他似乎才蓦地发现,自己跟当朝皇帝竟在争辩此事,生生地截住话头,跪下来。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走到他的面前,用手抬起他的下颚,缓缓的道:“成王,败寇。”
半晌,苏起笑,“原来如此。”
他道。眼神……更深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