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国王一直没有安全感,即使有了房租和摆地摊的收入,扣掉生活杂费以后,前景也不乐观。他一直在尝试寻找稳定工作,但是学历和年龄却是他的硬伤。
高中毕业,实在是一个尴尬的阶段。
没有社会经验,也没有足够的专业能力,临时的零工到处都有,但那的确是廉价劳动力,就跟大排档的洗碗工一样,能让人累得半死,工资却少得可怜。
罗德其实不只一次提出要和金国王一起找工作。
“你总是说,我和唐小乐一起看电视就可以了。”
罗德笑着说。“虽然你总是歧视我的身份,但是在心里,你还是把我当成了养尊处优的国王。”
金国王无话可说。
他的确常常嘲笑罗德,既没有合法身份,也没有靠谱的技能——难道要让大花去动物园打工或者靠变身的技能街头卖艺?
但他其实知道,这只是自己在找借口而已。
“我只是觉得不合适你。”
金国王不看罗德。“你是国王。”
就像唐小乐看电视玩游戏天经地义一样,金国王潜意识里,也很难想象金光闪闪的罗德要为了薪水每天奔波的样子。
世界本来就不公平,就像他金国王,天生就是个每天只能为柴米油盐发愁的小市民一样。
“我不干涉你的想法。”
罗德把金国王拉得近一点,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不过我也觉得发愁的样子不合适你。”
“小金。”
罗德垂眼说。“你完全可以试着再信任我一点……即使你不用这么努力,我也需要你。”
“我现在只有一个国王的头衔,城堡和士兵都没有了,但这不代表我愿意一个人坐着看电视。我希望能成为你生活的一部分。你已经足够坚强了,你可以对我任性一点。”
金国王努力瞪大眼睛,他害怕一眨眼就要哭。
金国王不喜欢哭,撒娇和示弱在他看来,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情。
“看多了狗血剧,你也喜欢玩煽情了吗。”
金国王不抬头。
“有感而发和演戏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罗德说。
金国王比起同龄人来说,确实成熟独立得多,就连比他大一些的陶佳,也还在玩离家出走的戏码的时候,金国王就早已失去所有的依靠,带着所有家当和一只母鸡坐上进城的巴士了。
金国王每天很忙碌,他主动为梁豪飞照顾唐乐,盯着罗德不让他玩电视购物,喂芝麻糊和马铃薯,打扫卫生。
才刚刚成年,金国王就像个大家长,试图担负起所有他能背得动的东西,只有这样,他才感觉到自己的生活有些许意义。
金国王一直耿耿于怀罗德从书里走出来的那天把他吓了个半死,但他其实心里明白,如果不是这个惊悚而诡异的插曲,自己要如何在这个陌生而空旷的大房子里度过第一个晚上,他自己也不知道。
小乌龟有坚硬的壳,缩进去就是自己的小世界,看起来似乎不需要同伴了。
但是如果那片浅水里,真的空空荡荡,没有鱼虾,连根芦苇都没有,冷清的水也会把坚硬的龟壳泡得冰凉。
金国王不是世故的老江湖,也不是无欲无求的修道士,他之所以毫不犹豫地卖掉老家的一切进城,是因为只剩下一个人的农家小院太令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