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想章淮玉更是愤怒:“我素知林家三娘进退有度,最是知礼识节,温柔可亲,若非为了自保,她又怎会轻易伤人?何况只是这小小一道指甲印痕,又怎么能称作是‘受伤挂彩’,将军连被箭镞穿骨的伤都受得,此番这样夸大其词,不过是欲加之罪罢了!再者,林如昭不能到卫所被我们瞧见,焉知她伤得不重?”
陆劲听得瞠目结舌:“这些不过是你的猜测罢了。”
章淮玉坚定道:“虽是猜测,但我相信与真相是八九不离十。”
陆劲怒道:“去你娘的八九不离十,老子可没动她一根手指头,老子才是被打的那个,你又不在场,你哪来的逼脸胡说八道。‘素知’你个球,你算什么东西,八竿子打不着的闲杂人等而已,你哪有脸跟老子的媳妇来个‘素知’,章淮玉,老子看你是找打。”
校场有一瞬的安静,只听得伏真悲痛疾呼:“侯爷!”
被个小娘子抓成这样还不曾还手,他家侯爷当真是夫纲不振啊!
白天陆劲不在府里,林如昭都是去万寿堂用膳,顺便陪着陆老太太说会儿话。
到了晚间,老太太却把她往青桐院赶:“你们小两口一天也只能见这会子面,不要把时辰都浪费在陪我身上。”
林如昭心知老太太关切着陆家的香火,虽不大情愿,但还是乖乖告辞。
毕竟眼下她还在与陆劲冷战,这事从起因开始便难以为外人道,林如昭也不愿老太太知道后介入,只好顺势就回了青桐院。
回了院子,夏环先奉上一盅冰糖炖雪梨,这是陆劲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的,要林如昭一日三餐,顿顿不落。
林如昭虽觉陆劲假惺惺,但她到底不会与自己的嗓子过不去,就拿着小银勺子挖着被炖得糯烂的梨子,小口小口吃着。
她还不曾吃完一盅雪梨,就听得院子里传来此起彼伏的问安声,俄而脚步声渐近,是陆劲打帘进了来。
林如昭撇撇嘴,抱着那白瓷盅挪转了身子,背对着陆劲。
是,她还在生陆劲的气。
昨日事尚未了,这莽夫今日就敢把她从被窝里薅出来亲个七荤八素的,若是她稍稍对他有些好脸色,林如昭不怀疑他今晚就能把她弄到床上去。
那处还没好全,林如昭惜命得很。
她背对着陆劲,耳朵却机灵地竖起,听陆劲在细问秋琴她这一日做了什么,她能做什么?不过吃好喝好睡好,还哄得老太太眉开眼笑罢了。
陆劲听完,冷哼声:“她的小日子倒是过得惬意。”
那语气冷嘲热讽的,听得林如昭用小银勺子戳着雪梨,翻了个白眼。
陆劲吩咐声:“摆饭罢。”
吩咐完,丫鬟退下,他却提步走上来,那汗味与男人身上说不清楚的雄性气味立刻强悍地侵袭过来,他虽未很靠近林如昭,林如昭却能感受到从他铁塔的身躯上传出来的阵阵热源。
让她有些发晕。
陆劲瞧着她闷头吃雪梨的模样,会意过来:“还打定主意不和老子说话呢。”
他边说边在卸身上东西,一时之间玉石击响。
他身上是从不佩玉的,喜欢带玉的都是君子,陆劲这种人跟君子没有半分关系,自然不肯带玉。
林如昭好奇,偷偷斜了眼去瞄,便见那张梨花木的圆桌上多了好多的玉佩,有方形,有圆形,还有环形,上面雕琢的花纹也不尽相同,大多是十二生肖,也有麒麟纹,卷云纹等吉祥玉纹。
这一看,就知道陆劲是从不同的人身上收获了这批玉佩。
林如昭好奇极了,不明白为何去上值当差的陆劲,却当出了一派土匪下山劫掠良民的气势。
可是她想到自己还在跟陆劲冷战,他尚未与她道歉,她不好开口,于是将嘴巴紧紧抿起,好提醒自己绝不能被好奇心驱使,先丢了气势尊严和陆劲说话。
陆劲便慢条斯理摘他缴获的战利品,边看林如昭将嘴巴抿得嘟起,还要往他这儿偷偷打量的模样,便知道她正受着好奇心的煎熬。
他便不理会她,摘完了玉佩,就去拆护腕,他倒要看看林如昭到底能憋多久。
一时西稍间摆好了饭,林如昭起身看陆劲,就见宽背蜂腰的男人负着手在她面前慢悠悠地走着,完全没有与她解释的打算,心里顿时觉得不是滋味。
那些人说得不错,武夫哪里懂得体谅女儿家,他成日里只知道搞那种事,现在她不肯让他弄了,他别说抱着她走了,就连哄都懒得来哄她。
他越不肯低头哄自个儿,林如昭就越发较劲,春玉帮她布菜,她一顿饭吃得香甜无比,就是吃给陆劲看的。
——谁稀罕你跟我说话,没你打扰我,我饭都进得香。
陆劲眼睁睁看着林如昭吃得小肚皮都鼓起来,心满意足地在漱口净手,脸上早没了刚进门时的谨慎顾虑,他屈着手指在桌上点了点。
啧。
他的小姑娘不仅胆子肥,而且还是头倔驴。
头疼。
林如昭沐浴时浣了发,夏环拿块帕子替她擦拭发梢上滴落的水珠,林如昭吩咐秋琴将美人榻搬到院子里去,她要在外头听蝉鸣赏月纳凉。
这其实是林如昭未出阁前做惯的事,原本算不得什么,可是眼下她与陆劲冷战,这般做恐怕会让陆劲误会更深。
秋琴忧心忡忡。
林如昭道:“你不知道呢,他今日根本是有意在逼我低头。但凭什么?此事明明是他有错在先,他尚未与我道歉,我却要先去与他修复关系,他就越发会觉得我好拿捏了,日后怕是更有苦头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