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罗淡然一笑,转身跳下了高台。
一落地便被一只手钳住了胳膊,转脸刚要开口,对上了望山微含怒意的脸。
望山一声不吭地拉住他走下城楼,将属下远远甩到身后。结罗被他抓得手臂发麻,却始终动弹不得,步履不稳地被他带进屋子,门刚咿呀一声关上,便被望山一甩手,反身握住双手,抵在了墙壁上。
看着他胸腔剧烈起伏着,结罗轻声道:“我没答应娶她……”
望山的气息稍微平稳了些,一仰头,将额头抵住他的发迹,问:“还有呢?”
结罗缩着脖子,“那时滚下山坡……我抱着睿儿……被抓……没来得及……戴上人皮面具……被她看到了……”
鼻子微微蹭上了他的眼角,又问:“还有呢?”
身子被完全箍在望山怀里,脸颊边流淌的全是他吐出的气息……好似被一只手猛然推入脉脉温泉之中,沉沉浮浮、浮浮沉沉,指尖脚尖都被缓缓细流缠绕推拒,往哪里触摸都是热浪,往哪里逃逸都是涡流……只容得结罗堪堪偏过脸来,道:“后来她逼着我娶她……我不愿意便逃走了,戴上人皮面具……偷了匹马……用弹弓射中了塔台上的火盆……烧了库尔沙的大帐……”
望山勾起舌头,在空气中描摹着结罗的耳廓形状,又问:“还有呢?”
结罗难受地挣了挣了胳膊,心说我为何要心虚怯懦,他凭什么咄咄逼人。
一横眉,道:“没了!”
望山稍微抬起脸,动作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耳朵,笑:“一开始为何不告诉我?”
“凭什么要我告诉你?”
结罗怒。
望山拉开彼此距离,目光凝固在他脸上,只觉得身体里奔腾不懈的惊涛骇浪一瞬间冲到了礁石浅湾,寻不得出路,找不到来路……一时间急急惶惶,狼狈不堪,他不想被他看到,却偏巧被他看到。
默然,脸贴脸扬起嘴角,笑:“我快等不了啊……结罗。”
结罗愣愣瞪着他,“等……等什么……我又没要你等我。”
望山身子往前一倾,挽起他一束发丝,眉眼一挑,“哦?不用我等,好……那我不等了。”
言毕把手臂松开,打开了门,面朝外道:“我不等了。”
结罗脸色怔忡地扫了他一眼,眼也瞬时冷下来,一甩袖,狠狠哼了一声,抬脚便往外走。
然而前脚刚踏过门槛,肩膀却猛然一紧,脸也被一双手粗鲁地扳了过去……扬起手臂向后用力挥打过去,望山的脸却在眼前蓦地放大,刹那间天旋地转、风驰电掣,嘴唇被一道湿热的暗流死死封住。
作者有话要说:满足某亲,说想结罗当众亮相的愿望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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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从冰沉的暗流中浮木而上,是何种光景?从静水流深的漩涡中破冰而出,是哪般滋味?从幽深静寂的深夜中拨开暮霭,是何等感觉?
——都不是,都不足以形容……
这千万滋味,万般感受……皆从指缝之间穿风而至,将春意绵绵凝固在了唇齿,将盛夏灼灼吸纳在了眼底,将金秋意懒放逐在了舌尖,将雪月霜天禁锢在了两鬓。
两鬓厮磨,唇齿相依,两相依偎,原来……原来竟是这般火熔寒冰……那是春风、是暖日、是落絮、是飞花!
一切在眼前如幻似真,就快要看不清触不及摸不到……掌控不得,脱离了理性阑干。
不行,就快要溺死在里面,透不过气……
“啊!”
望山钝痛失声,松开了紧锁的臂膀。
结罗兀自喘息着转过脸去,红了耳根,红了眼,“你……你跟我适可而止……”
捂住痛处艰难地坐下,望山神色哀怨地横过眼来,“情之所至,情非得已……就算就算我真的动了……那般心思……你也不该下这么重的……哎哟!”
倒是干脆赖着性子闹起来。
结罗整了整衣衫,板着一张脸走过去,道:“得了,我那点劲儿,还不至于让你断子绝孙!下次不许这么胡来,光天化日,你就……”
“哦……”
望山一转眼珠,勾起笑来,道:“那不是光天化日便无妨咯?好,下次我选在夜黑风高之时……”
结罗抬腿又要踢,望山一把擒拿过来,长臂一勾,炸毛的豹子便身子一歪,被趴倒在他膝盖上。
“左庶长大人!”
双手双脚一起发起攻击。
“好好,算了……不闹了不敢了。”
见他真要生气了,望山赶紧坐好,将他扶起来,奉上一脸聊表歉意之笑,道:“逝水族的事,你怎么想?”
结罗一脸不屑地看着他——还知道有正事要谈哪?
望山泡茶赔礼,背过身去,悠悠然轻叹了口气。
“是他们自己送上门来的,我们慌什么,慌的该是他们……”
依旧是刻薄尖锐的语气,结罗用手指摆开三个茶杯,“这个是射月谷,这个是楙月谷,这个是星罗山……三郡之中锦阳郡以射月谷与楙月谷为中心,惠阳郡以星罗山为中心,崇阳郡以棋布山为中心,依你看来,哪里易守,哪里易攻?”
有些惊讶他对三郡地理形势如此了解,望山笑:“当初我带着人马进射月谷,就是看中了这里易守难攻,楙月谷又与其形成钳制之势,掌握着整个锦阳郡的交通命脉,惠阳郡、崇阳郡要与朝廷通报消息,也必须从两谷之间的官道通过,话句话说,若非他们要寻找外援相助……必须得啃下这块硬骨头。所以说,锦阳郡是三郡之中最易守难攻之地。星罗山与棋布山虽然地势险要,但我们又何需去攻它?毕竟……只要切断了他们与外界的联系,除非他们绕到沉碧国境内,否则根本无法与外界的兵力联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