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深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很快就冷静下来,安慰陈云州:“大人不必惊慌。虞姑娘都证实了您的身份,您必是陈云州无疑。别人能认错,虞姑娘总不会认错的。”
陈云州苦笑:“可我不记得前尘往事,这心里终归是没底。”
郑深明白了:“大人想搞清楚您的过去?”
“没错。没有过去,人便如那浮萍一样,属于无根之草,随波逐流,没有根,也没有归处。”
陈云州说。
郑深点头:“大人说的是。这事大人不方便查,若大人信得过下官,便交给下官吧。”
陈云州笑道:“我自是信任郑大人的,否则也不会告诉大人此事了。若我身份有异,还请郑大人第一时间告诉我。”
“这是自然。大人可是有了其他打算?”
郑深问道。
陈云州无奈地叹气:“我能有什么打算。若我真是阴差阳错冒用了别人的身份,只能赶在事发之前退隐,好歹保住一条小命。”
郑深宽慰陈云州:“不会。陈大人处理衙门事务如此娴熟,断案如神,定是官场中人,你实不必因为齐项明他们一句话而揪心不安。”
“但愿吧。”
陈云州笑了笑,“这事就劳烦郑大人了。此外,我已经委托了夏员外将玻璃的制造方法卖出去。”
郑深还以为陈云州是未雨绸缪,为跑路提前做准备,笑道:“大人实不必如此,此事还未有定论,很可能是咱们想多了。我相信大人的身份肯定没问题。”
陈云州摇头:“不是因为这个。早前我便有了这个打算。现在玻璃镜子的市场已近饱和,尤其是庆川地区,咱们再握住技术不公开,只会限制玻璃的发展。”
“玻璃可以做窗户、做门、做罐子、做眼镜、做天文望远镜、显微镜等等,用处非常多。只有将技术公布出去,各家形成良性竞争,才能制造出更好的玻璃。”
“况且咱们已经靠卖玻璃镜子攒了不少的钱,如今又能卖技术再赚一笔,够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郑深没想到是这个理由,震惊之余又很佩服:“大人高义,既如此,那咱们的工坊以后还做玻璃镜子吗?”
陈云州笑着说:“做啊,为何不做?以前是雕刻精美的木头镜框,以后改用竹子做框架,价格就卖个一百文,争取让大部分女子都能用上镜子。此外,除了镜子,可以制造镶嵌在窗户上的玻璃,先将衙门内部的窗户都换成玻璃的。”
上行下效,以后那些乡绅看到官府的玻璃都换成了透明光线好、挡风隔音效果也更好的玻璃,他们自然也会跟上。
玻璃这玩意儿不会愁没销路的。
郑深觉得有些奢侈:“这会不会太贵了?”
陈云州轻轻摇头:“物以稀为贵,等制造技术卖出去后,玻璃制造工坊会遍地开花的,价格自然也会下去。”
“这倒是,那就按大人说的办吧,回头咱们便通知工坊造完了这批镜子后,下一批改为制造更廉价的竹框镜子。”
郑深赞同道。
随后,他又说起了陈云州离开这几日的情况:“流民的生活都步上了正轨,现在大家都在筹备建新房子。只是砖窑烧砖的效率太低了,四个砖窑烧出的砖供不应求,每天都有人排队求购。有时候排一天都轮不上。”
陈云州皱眉:“这样不行,若是不能兑换到砖块,那等于咱们给百姓画了一张空饼,时间一长,换不到砖块的人心里肯定会有很多怨言,影响到官府的信誉。”
一旦百姓不相信官府了,他们发出的告示、通知,效果都将大打折扣。
信任这种东西建立起来很难,但想要毁掉只需要一件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