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莫急”
见她想起一出是一出,郎文逸忙把人拦住,“我也只是偶然得见,还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呢,你却又去哪里找”
刘玉一听这事儿不对,当即蹙起眉头,“什么叫你偶然得见不是说过话了么,怎么就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呢”
说起此事,郎文逸也难掩尴尬,吞吞吐吐道“唉,那孩还怨着陛下呢,无意中说起此事,怒气冲冲的跑了,我正使人打探他的住所,想来很快就有消息了。”
却见刘玉将眉头一挑,指着他恨铁不成钢道“他凭什么不能怨”
郎文逸傻了,“你”
刘玉咬牙切齿道“莫说他,我心里也怨得”
当年孟家多惨啊,换谁心里能没有点怨气别说抄家灭族了,就是当年郎文逸被牵连遭贬,刘玉也恨极了
这么些年呕心沥血,到头来得了什么啊
“你糊涂了”
郎文逸又急又气,拉着她坐下,压低声音道,“这话也是可以浑说的么好歹你也是朝廷册封的命妇”
“去他的命妇”
说起这个,刘玉更来气了,“不过是打一棍给个甜枣罢了,当我稀罕么”
郎家的下人都是她亲自把关,忠心嘴又严,她自然无顾忌。
郎文逸被她突如其来的泼辣劲儿吓了一跳,呆呆道“你,你怎么”
他媳妇不是江南水乡出来的温婉女子么
“觉得我像个泼妇了,对不对”
同床共枕几十年,刘玉什么瞧不出来,当即冷笑道,“也不瞧瞧这些年我经历了什么
当年你遭贬谪,那些人见风使舵,后来又往西南去,那里风彪悍,又多刁,都欺负我们这些中原来的妇孺,你在外办差艰难,顾不上家里,但凡我们娘儿们几个软弱一些,早被他们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我不能这么说哼,我偏要这么说我就是怨有本事,再让朝廷撤了这什么命妇,再打我往西南去呀”
成亲数十载,郎文逸何曾见过妻子如此失态整个人都懵了,半个字吐不出来。
刘玉也是这么多年实在憋狠了,今天突然得知侄儿的消息,先是大喜;又见丈夫如此顽固不解风情,又是大怒,索性一并作起来。
见丈夫木头人似的呆滞,刘玉越来气,就去另一头坐着,气鼓鼓生闷气。
可巧外头郎文逸的心腹过来回话。
他也是个没眼色的,正巧进来时夫妻俩刚吵完,他也没觉察到里面气氛不对,直接隔着窗低声道“大人,查到了,那三人现在就住在城西甜水巷的福来客栈。”
话音刚落,刘玉再次站了起来,大声道“备车,备车,去福来客栈”
外头丫头婆齐齐应下,麻溜儿准备去了。
“哎呀你”
郎文逸跟着喊了声,可又说不出别的话来。
去是自然要去的,可你这样仪态全无气鼓鼓的,又算怎么个样子嘛
“我怎么样了嘛好得呀”
刘玉自己也知道这个样子不大像话,匆匆忙忙对镜梳妆,又往肿胀的眼睛上扑粉,抽空道,“哎呦呦瞧瞧你那个什唔拔唆的样子瞪什么眼睛啦,了不起我进京跟儿子过去”
说来刘玉作为一个命妇,小半辈经历的起伏也着实传奇。她的母语确实是江南话没错,但这几十年来四处颠簸,需要不断适应,如今好像哪里的强调都带一点,又哪里的强调都不像。平时正经说官话听不大出来,可一旦情绪激动时,她各地的方言和口音就都冒出来一点。
郎文逸没她激得没脾气,颓然坐到炕上,也是眼眶泛红,“你又说这些扎心窝的话作甚。”
他一生只求个忠君爱国,及不贪财也不好色,家中只有刘玉这么一个妻和一男一女两个孩儿。如今女儿远嫁,儿子也已成家,与家人一并留在京城太学读书科举,就只剩他们两个老货相依为命。
过去那么些年风风雨雨都过来了,如今妻子却又冷不丁说什么撇下自己跟儿子过的话,着实叫郎文逸心中不是滋味。
难不成自己大半辈鞠躬尽瘁奋力一搏,到头来还混个里外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