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临斜视地面。
“把我放在京城这么大个温柔乡里,你放心?”
宋临根本不理他。
“唉……好吧,我去请示你叔祖,要是他老人家……”
宋临吓了一跳,“你敢!”
朱佑杭冥思片刻,心说:走了也好,方便行事。于是长长一叹,山河失色天地动容,宋临良心陡然不安,暗想:我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朱佑杭说:“去就去吧,但愿我不会为伊消得人憔悴。”
寂寥一笑,“博誉,我不知道……能不能熬得住。”
如果说宋临的良心刚刚抬头的话,这番话一说,简直太不安了。刚想说:要不,我留下来?
朱佑杭见他脸色明灭不定,耳语:“不用担心我。我明天帮你装古董,把编钟带到江南去卖。”
“嗯。”
宋临刚才是在气头上,这会儿其实已经不想走了,“要不,我不走了吧。”
“好。今晚住下来。”
吻吻他的耳垂,“我受宠若惊。”
我指的不止是今晚啊!宋临没好意思说出口。
没几天,古董装了五六船,大运河里浩浩荡荡旌旗蔽空,宋临坐在船舱里,左手账本右手算盘,噼里啪啦废寝忘食。
沿路卖古董,巴掌大的小盒子能赚上万两,宋临原本惊愕之极,没过两天,居然对伙计说:“就一万两,告诉他,一万两就够买半个!”
几天下来,宋临把酒祭月,洒一半喝一半,感慨万千,“还是当商人得心应手啊,我是个儒商。”
尚书大人也在对月感叹,也不见得落寞到哪里去。
他原本打算想点坑蒙拐骗的损招把宋临诓到南昌府拜见父母,既然让宋临逃过一劫……
这一劫总得有人补上吧。
于是——
宋大人前脚刚走,后脚就发生了两件事。
其一: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翰林院新进官员——徐津破格晋升,理由极其冠冕堂皇:为国操劳殚精竭虑,功勋卓越出类拔萃,栋梁之才理应器重。
徐大人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暗忱:我奉承谁了?还是我得罪哪路神仙了?
第二天,徐大人陡然发现,自己手底下总共管着三个人,其中之一就是——罗赞。
徐津仰天大笑,“你也有今天?我折腾不死你!”
拱手朝天揖拜,“多谢尚书大人提拔之恩,下官定然不辱使命!”
得!罗赞开始过水深火热的日子了。
其二:
在叔祖惶恐不安的注视下,小栓子被一群悍匪押进了府尹衙门,罪名是:光天化日之下当众贿赂官差,致使众人哄抢大失官府体统。
小栓子进牢的时候是夏天,酷热的夏天。
夏天得乘凉吧,得准备扇子吧。
满大街几乎人手一把扇子,斯文的执折扇,富贵的拿羽扇,闺阁贵妇摇团扇,平头小民揣蒲扇。
小栓子是平头小民,他该揣蒲扇,嗯,他正好有一把,于是,整天揣在裤腰带上再正常不过了。
所以,入狱时连扇子一起带进去完全在情理之中!
所以说,宋临也是上天派来的使者,唯一的任务就是压制地头蛇保一方平安,可惜,身在苏州鞭长莫及啊。
宋临沿途售卖古董,拖拖拉拉走了半个月才到苏州,刚从船舱出来,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猛一惊,宋临差点踩进水里。
一个精明干练的老头飞奔而来,喊声震天:“临儿……临儿……”
上来就作揖,把宋临折煞得咣咣磕响头,“伯祖在上,请受……”
族长一把将他拎起来,急切地问:“官服呢?穿上祭祖。”
宋临一缩脖子,“停职期间,穿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