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哄笑声。
“谢焘?”
先生板着脸问道:“你刚进来书院,先去找山长,再去领套衣服、书卷。”
转向阳冰时,又换了一副面孔,“阳同学,请坐好。”
阳冰这才懒洋洋从书案上下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眼光从谢焘身上掠过时,冷哼一声。
六安只觉得那眼光能把后背灼出两个洞来,虽然跟在谢焘身边,丢人的事没少做,但被人当众羞辱,差别对待,还是第一次。
他倒要打听打听,这阳冰是何方神圣,行事如此嚣张。
他虽是小厮,地位卑微,接触不到权贵,但自有自己的一套手段。
小厮有自己的圈层,文人总觉得自身高洁,行事端庄文雅,家仆却不在意这些,主人间的那些高雅在他们看来,除了能喝酒时助助兴,一文不值。
六安用两坛‘清风酿’成功撬开了书院扫地小厮的嘴。
半坛酒下肚,那小厮的舌头就大了。
“咱这日子过得忒窝囊,整日跑腿扫地,还没有几个钱。凭什么那姓阳的就敢在书院作威作福,我们就得是人下人?”
六安嘴里喷着酒气,佯装醉意。
“你、你说阳冰?”
小厮脸色酡红,说话已经有些不利索。
六安点点头,愤懑说道:“我就看不惯他那副嚣张跋扈的样儿!”
那小厮虽然酒醉了七八分,还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他朝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人。
“你看不惯?我也看不惯!但有什么办法,谁让咱没生出这聪明脑袋?”
“他哪儿聪明了?考了这几年,不就是个举人吗?连个进士都没考中,还好意思在这里耀武扬威?”
小厮看了六安一眼,像看一个傻瓜。
“他不是考不中进士,是不想中了进士惹眼。他若想考,可一举夺魁,你能吗?”
六安被问得哑口无言,他要有那个本事,还跟在谢焘身边受那些窝囊气。
“我把你
当兄弟,才给你说这些掏心窝子的话。”
小厮接着说道:“别惹他,见了他绕道走,他骂你受着,他打你忍着,若惹怒了他,你和你家主子都得卷铺盖走人。”
“为何?他是天王老子不成?这是天子脚下,这书院也不姓阳!”
六安越说越大声。
小厮吓得赶紧捂他的嘴。
“祖宗,小声些,被人听到了,我也得卷铺盖。”
他看了六安一眼,又灌了两口酒。
“这话,我也就跟你说,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这阳冰,非权贵非巨贾,不过是乡下农妇的儿子,却能在书院横行霸道,连山长都得让他几分,你猜是为何?”
“阳冰,绰号‘阳八叉’,你可知这绰号从何而来?”
六安摇头。
“此人每逢考试,看到试题后,双手交叉握拳八次,然后开始答题,下笔如有神助,答卷震惊考官,就许晏称为‘不世之才’。”
小厮叹道,“许晏何许人也,那是皇子的老师,连皇子都极少称赞,却独独对阳冰赞不绝口。”
“那他为何还是个举人?”
六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