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她只是轻笑了一声,道:“自家事情自家知,我一个已经出嫁了的姑娘,怎么还能对公爵府的事务指手划脚?何况父亲已近不惑之年,府中庶子不少都已经成才了,就算要挑一个年纪小又聪明的,养在主母名下,也是容易的。难道还一直等着她不成?”
谢葭笑道:“她还没失宠呢,生不出儿子来,便是她的事了。”
其实谢葭也知道,越是压力大的时候,舒芷娘越是难生出儿子来。到时候立了嗣,恐怕她也一下子就松懈了,说不定还更容易怀上。不过那又怎么样呢?立嗣是大事,公爵人家的世子,当然是走过礼部章程的。她再要更改,却是难了。珍姬也不是个吃素的,难道护不住自己的儿子?
光是想想那一番好斗,谢葭就替舒芷娘捏一把冷汗。不过她不是正好闲得慌吗?
至于珍姬,她被卷入这场是非之中,也是求仁得仁的。就算她一直聪明,非常明白自己的处境。可是并不代表她有了这个机会,也会眼睁睁的放弃,而不是力争上游博上一把。谢葭很清醒,知道她和华姬是完全不同的。
华姬淡泊,只好风月。可是珍姬,就算自己曾经同情过她帮过她一把,谢葭也知道,能身处公爵府中屹立多年不倒,作为小妾年介三旬也没有失宠,这手段高超,是常人无法想象的。看看她的对手舒芷娘,难道是个好相与的?就算她是利用嫡女和丈夫的微妙关系,而保持多年的宠爱不断,却也是难得的。
谢葭一点也不惭愧她把珍姬推到了那般境地里。而且她对珍姬也很有把握——她是公爵世子的生母,又是最得宠的贵妾,要拿捏住一个没有儿子的年轻主母,想必也不是不能。何况舒芷娘再厉害,也到底年轻,没有她看得远。更没有她那么了解谢嵩。
想到此处,谢葭暗暗握了握手中的茶盏。
卫清风突然伸手掰开她的手指,淡淡地道:“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谢葭回过神,淡淡一笑,道:“没什么,只是想到公爵府真要立庶为嗣,想来舒夫人的处境也是不妙的。”
卫清风一脸漠然。他对后院之事向来是没有兴趣的。对于谢家的来往,也只有谢嵩,连谢嵩的几个儿子他也没有过多的接触。前些日子还听说那谢府的大郎是要孤鳏终身了,他也不以为然——横竖都跟他没有关系。
当下只哄了妻子陪自己午睡——其实也是为了让心事重重的谢葭能放松一会儿。
转眼,春天过去一半。一直养病的皇帝,终于宣告病愈,并且有模有样的重赏了给他看病的几个御医。不过太医院却并没有因此而热闹起来,反而一如既往的非常萧条,有不少人都想着要告老还乡。就算现在终于恢复平静,可是谁也忘不掉当时被砍掉的那一排太医的脑袋。这些日子,太医们都是提心吊胆的,如今终于劫后余生,也算是大彻大悟。
一时之间,朝中产生了要告老还乡的想法的人,竟然不在少数。
谢嵩就不用说了。他心力交瘁,早年有疾,本就已经半隐退,是半路又出家的。如今今上病愈,他很是时候的,又病了。而府中要立庶为嗣,也提上章程,公爵府的乌烟瘴气鸡飞狗跳,短短的时间内便传遍了京城。
同时想要告老还乡的,以裴大人为首,是一大批当年和今上共患难的老臣。那折子就像雪片似的飞进了宫。
气得今上在早朝时破口大骂:尔等真欲让朕成孤家寡人不成!
臣下噤噤不敢言。这件事情也没有一个结果。
卫清风同谢葭说起时,谢葭不禁在想……或许今上并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古书中记载,那种“只能同患难,不可同富贵”
的狭隘之君吧。
可是于臣子,于故去的萧后,他都是如此的。
为君太狠,杀伐太重。如今走到这一步,其实也是求仁得仁死不悔改的结果。但或许他注定就是要做一个“孤家寡人”
,记入史册,是为一代明君。
彼时小两口正在吃午饭,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回了房,也就没有这许多忌讳了。几个孩子都在太夫人那里。
谢葭轻声道:“那,皇上表了功臣没有?”
就是平乱的那些有功将领,如今还耗在京中。
卫清风道:“不知道今上究竟是作何打算,今日也不曾提起此事,就被一大群奏请告老还乡的老臣给气坏了,发了脾气,便拂袖而去。”
他想了想,又道:“不过这事儿横竖是拖不了多久的。若是他不肯封,我找个机会,自己开口要了来便是。”
谢葭想了想,便点点头,道:“妾身也觉得是。总不能一直就这样拖着。”
如果卫清风自己开口要,今上大约也是巴不得吧。这样就可以体现他的爱臣之心和大度了。这样就可以作为一个开始,也让他给拖在京中的这些将领一个交代。
封王
事实上,群臣请辞之风也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今上的沉默,下面的人也渐渐收了声。谢府正式递交了立庶为嗣的折子,已经过了礼部,递交圣听。
舒芷娘和珍姬一番缠斗,但是谢嵩心意已决,她是不战而败,顿时面如死灰,一病不起。
谢嵩让她娘家人去安慰她。
谢葭听了,只是轻笑,道:“叫舒家人去安慰她?亏爹爹想得出来。”
那些人,个个都是捧高踩低的,舒芷娘出嫁的时候,尤其是谢嵩日益权重之后,舒家的那些人,都是半是羡慕,半是嫉恨的。如今谢家要立庶为嗣,舒芷娘的处境在哪些人眼里,就变得可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