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手指骨节也因为常年拿着针保持同一个姿势太长时间而有些变形,就连脖子也比正常人要更佝一些。都是为了生活。
陈金娘紧紧握了握杜萱的手,认真说道,“萱娘,你的情我记得,你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我能帮得上忙的,你就只管说。”
“知道。”
杜萱朗朗笑了,“我有需要帮忙的时候,不会和你客气的。行了吧?”
陈金娘笑眯眯点了点头,下一秒就被杜萱往手里塞了几颗什么,她垂眸一看,竟是几颗琥珀色晶莹剔透的粽子糖。
“拿回去给桃姐儿吃吧,她最近不是喝着药么?口肯定也苦,萱姨给她几个糖吃,都是小宝从牙缝里省下来的。小宝惦记着等桃姐儿好了一起玩儿呢。”
陈金娘听到她这话,鼻子有些酸,自己做针线活儿赚的那点钱,要拿来补贴家用,自己存不了多少个钱,年景不好,就更加不舍得给孩子买些什么。
桃丫儿都多久没吃过甜的了,以前拔一根有点甜味儿的草杆儿,都能津津有味地嗦很久。
“哎。”
陈金娘点点头应了声儿,“那我就替桃丫儿谢谢你了。”
杜萱嗯了一声,旋即想到什么似的,陡然正了脸色道,“一颗也不许给桃姐儿之外的人吃,不然可再没下回了。”
陈金娘原本都有些哽咽了,被这句话给逗笑了,点点头道,“知道啦。”
两人就准备各回各家了,准备分道之前,杜萱陡然想到什么,眼睛亮了亮,就同陈金娘说道,“哎金娘,我正好想到个事儿,你好顺道给我去帮个忙么?”
“你尽管说。”
……
和陈金娘分开之后,杜萱就径直去了杜大家。
挺热闹。
先前还只有堂嫂冯氏悄摸溜地过来外头打望过两眼,还有杜蓉过来吵了一嘴之后铩羽而归。
这会子倒是热闹了,她那屋门前的晒坪上,乌嚷嚷堆了好几号人。事儿大概得算是堂嫂冯氏给闹的。
堂嫂冯氏苦着个脸,“爹,这屋本来就说好了是留给我金宝的,金宝是大娃了,总得自己有间屋吧?将来还指着这屋娶媳妇呢。萱娘都已经嫁出去的人了,现在说回来就回来,那我金宝可咋办?”
杜永兴一张脸依旧是那样苦大仇深的样子,跟个锯嘴葫芦似的不吱声儿。
倒是原主小叔杜永富的婆娘刘氏,在一旁似乎有些幸灾乐祸,说道,“萱丫就算嫁出去的人了,也是杜家的姑娘,彩霞都嫁人这么些年了,她那间屋不都还给她留着,回娘家时想住就能住?咋的你家金宝是杜家的娃,杜家姑娘就不是杜家的娃了?”
因为小叔杜永富是老来子的缘故,所以虽然差着辈儿,却只比杜光宗大一岁而已,两人的婆娘自然年龄也相去不远。
难免就没有对待长辈的感觉。
冯氏一听到刘氏在这儿幸灾乐祸,就气了,“你会这么说不就因为你生的就是个赔钱货吗!”
刘氏倒是不恼,只说道,“我可是你长辈,你就这么和我说话?”
一直锯嘴葫芦似的杜永兴终于说话,声音闷闷的,“行了,都别吵了!”
“爹!”
冯氏看着杜永兴,“金宝可是你的孙子啊!凭什么一个嫁出去的姑娘还回来占屋啊?”
“凭我爹当初抓壮丁时,给这家里所有的男丁顶了死。”
杜萱的声音响起,冯氏愣愣转头,就正好对上她那双澄澈的眼,仿佛能把人看穿似的。
杜萱看着她,继续道,“也包括你男人。”
听到杜萱的声音,杜永兴眉头皱得紧紧的,声音很是不愉快,“萱丫,我给你脸了是吧?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说这个做什么?!”
杜萱脸上倒是不见怒色,甚至没什么不愉快,还带着些许笑意,“不能说吗?大伯,当年拉壮丁时,下至十五岁,上至五十岁都行。那时家里最小的是堂哥,但也只比小叔小一个月,当初大伯娘生堂哥和我奶生小叔,婆婆媳妇前后脚坐月子,整个村里谁不知晓?”
“堂哥和小叔那时都将将满了十五。你怕自己儿子被拉去,连年龄都报假了。而那时你正值壮年三十一岁,就连我爷,那时也才四十八,真要去,人家也是收的。”
“但我爹去了,临走前没别的,就让你们照顾好我和我娘,结果还没三年,你们就让我娘改嫁了,隔壁镇上那人不就是你们给张罗介绍的吗?那瘸子娶不到媳妇,给了不少介绍钱吧?”
杜萱越说,杜永兴脸上表情就越难看,他是不要脸,什么便宜都想占,但他又要脸,占了便宜还不想让别人说。
杜萱这些话,等于是把他的脸皮都给撕了似的。
他呼哧喘着,喉咙里似乎都发出了那种类似野兽低吼的声音。
杜萱不怕他,既然自己下定决心来了就是要给他们一家子找不痛快的,哪可能就这么算了?
“我娘被你们卖了,然后呢?我也被你们卖了。”
杜萱冷笑着看着杜永兴,“大伯,就是灾年,人家卖儿卖女那也卖的是自家儿女,卖兄弟,卖兄弟媳妇,卖兄弟孩子的,那还真是没听过。而现在你们家连我爹留的这间屋都要霸了去?你是真不怕我爹做鬼都不放过你们啊?”
杜永兴就是个少言寡语的,八竿子都难打出个屁来。
真让他和谁吵,那是肯定吵不出来的,所以他从来懒得管自家婆娘的嘴皮子那么厉害,就是觉得自己笨嘴拙舌,家里总得有个嘴皮子厉害的。
但没想到这个一直以来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侄女,会这么牙尖嘴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