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好说是因沈辜确实厉害的本事,他也因此战而宽宥了她的邪性。
“你的弟兄们我要了。”
他大手一挥,决策定下,“你做我随行副将,我让你当这军营里除三品以上都不要行礼小心的人。”
“我只在战场上小心,对活人小心,对死人放心加小心。”
“什么?”
宗端抬头,有点诧异。
他以为照沈辜三句话不离官位的性子,应该欢喜这份好差事好前途。
可她又在言过其他,显然是关于那帮子弟兄的。
可没说不要他们,也要了过来,她还想怎样?
沈辜说,她接着用和笑嘻嘻完全相反的可怜巴巴说:“将军,你我都带过兵。我不知道你穷没穷过,但我一直很穷。不是说没钱,就是,嗯,你知道的,人啊马啊良心啥的,穷得掏裤腰除了骨头啥都不剩。”
“我就这身骨头很硬,看不见,但瞧得过去。”
她举起瘦弱的手臂,伸出的一截腕骨突出处有道血痕,血迹干涸,留下未闭的粉红血肉,“我身上最多的就是伤,我不缺伤受,但我不能挨痛。我疼的时候眼泪在眼睛里直打转,对着那帮子玩意儿又不能掉猫尿,就只好忍着。忍到最后,忍得那群废物们以为我无所不能,都快对我顶礼膜拜起来了。”
宗端静静地听她说,她说的琐碎,他听得认真。
“。。。。。。怎么说到这丢人地方了,不管了,我的意思是,我很穷,一开始也不在乎这些渣子的命,他们的命确实贱得很,几条小蛇就咬死了十几个人。。。。。。我有在乎的东西,我也知道他们最在乎什么,就那条能被蛇咬死被花养死的贱命。”
沈辜停了下,她难得有几分赧意地看向宗端,挠了挠脸:“将军,我说太多了吧?”
“无碍。”
宗端目光深沉地盯着她,此时他看的不是沈辜这副青涩俊秀的皮囊,他用镇国将军曾经看自己的目光投向如今的自己。
沈辜点点头,继而说:“我根本不会打仗。”
她这时不是在做作地谦虚,她确实认为自个儿不会打仗。
每次的袭击都有失败的可能,只要有一次失败,就是以消耗全军性命为代价。
久未经练的庚兵们和久战沙场的阒兵之间有道武力和精神上的沟壑,这沟壑非得以牺牲性命做填补,才可缩短缩小压实。
“将军,您是懂杀伐之事的人,您知道看着一个个兵倒在眼前的感觉。实则没有任何感觉,后来都会麻木的,不论是你这样的将领,还是其他只能做战场辅料的渣子们。”
她低头,刻意避开宗端忽然变得十分伤心而克制的脸。
两个将领共处一室好像除了王不见王争锋相对外,还会油然生起一股子难过悲凉,每个生来死去的人都有的悲凉。
常常是要的很少,但就是得不到而引起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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