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桑忽然想起什么:“小姐,再过几天,是贡堂寺跳神法会,听说把女神的故事编成歌舞加了进去,一定精彩,你去看吗?”
她很感兴趣:“去,一定去。天女节我也去了,那个扮大神的人跳得真好,他到大昭寺换衣,摘下面具时我看到了,不过没看清。”
说着,直视洛桑。
洛桑有一种被识破真相的感觉,找话搪塞:“还未请教芳名,也不知家住何处?”
“杏仁眼”
很不客气顶道:“哎,你问这些干嘛?打听太多了吧。”
她觉对方窘迫,解释说:“在这里所有人都一样,而且互不打听对方,大家都认识,很友好,又不必那么熟悉,我觉得这种关系最好,这是歌舞塑造出的这片雪域高原上的一种人际关系,所以你别有什么误会。”
洛桑不住点头,没想到她竟讲出这一番有哲理的话。
休息过后没再玩那个点名游戏,而是由洛桑和她分别教练大伙儿学习对对舞。结束后,她跑过来问,“热巴哥哥,你说跳神法会是哪天?”
“四月十五、十六。城东十几里,认识路吧?不然我叫这位兄弟去接你。”
“哎,你这个热巴心眼不少,变着法子打听人家。”
她赶忙制止“杏仁眼”
继续说下去,随后摆摆手就离开了。
只见“杏仁眼”
和几个女孩子嘀咕一阵,边走边回过身一齐喊道:
“山南的小伙你别多情,
林卡的规矩你还不懂,
就算明日街上相遇,
只当什么也不曾生。”
拉萨河谷的四月,是个暖风花香能醉倒人的季节。
十四日,洛桑和根柱等四名侍从喇嘛,佳莫、小丽和旺秋提前进入贡堂寺。桑结是次日来的,一到就叮嘱佳莫等人,如果央江来,由她自己去玩,不得张扬。
贡堂寺坐落在一面山坡之下,面临拉萨河水,风景优美。许是水土格外丰厚,寺后山坡每到四月,鲜花竞放,姹紫嫣红,远看,犹如寺院一道艳丽的花屏障。
难怪洛桑等人一到,个个出惊叹之声。大家不约而同跳下马向坡上跑去,近前细观,不但株密茎长,且花朵肥大,行到深处,竟如坠入花海,不辨方向。下来的时候,每个人采了一大捧,佳莫和旺秋头上插了数朵大花,小丽戴着一个花圈,人花相映,斜阳夕照,坡下香客和寺僧望着仿佛自天而降的三位仙女,都呆了,一位老阿婆竟然跪下,边磕头边说看见度母下凡了。
“三位度母啦,且慢摘下花,”
洛桑先是调侃,接着认真地说,“这遍野鲜花,是山川大地对佛菩萨的供奉,我们不妨将采摘的花朵放于神像之前,佛祖一定喜欢,经中记载,佛祖说法时,手中还拈着一朵花呢。”
“好啊,少爷的想法确是新颖,其实这朵朵鲜花最为纯洁,正代表了虔诚之心。”
佳莫赞许道。
回到贡堂寺,进到殿内,洛桑久久注视着贡堂拉姆神像。
“少爷在想什么?”
“卓尼和赵文成都被封神,进入阿修罗善道,算是修成正果了,可只争取到一年相聚一次的权利,又联想到却央师太的故事,人们要是能够没有任何障碍的相爱,该多好啊!”
边说边上前在神像头上插了几支野花。
洛桑的这一席话触动了佳莫的心事,她心灵深处那份敏感高贵的自尊,使她泰然直面任何严峻挑战,但对于那种交头接耳、嘀嘀咕咕式的流言蜚语却难以忍受,每思之,神情黯然。
插在香案之上的鲜花,烘托着庄严的法相,殿堂顿时充盈着活泼的气氛。其他人看到,也纷纷效仿,翌日,成千上万的信众将汪洋花海移在寺内外堆起高高的花山。远望整座寺庙,只露着闪光的金顶。众人望着这雪域上的奇观,跪下顶礼,祈祷佛祖护佑,风调雨顺。由于是六世达赖喇嘛倡导,贡堂寺的鲜花供佛节年年举办,至今不废,而且这种方式也渐渐传开,经常有善男信女捧一束鲜花献于佛菩萨之前。据说你若有缘,还能瞅见菩萨微微一笑。
翌日晨,人们早早起来,给贡堂拉姆“梳洗打扮”
,披上崭新的红绸袍子,等候情人的到来。这当儿,桑结领着府中几名侍从到来,说也怪,与旺秋、佳莫虽多日不见,但彼此都很平静,像一般老友那样打着招呼。
昨天晚上,达瓦就率随员到赤村,检查各项准备工作。百姓们都同情赵文成、卓尼二人的遭遇,当知道今年要抬着神像过河参加法会时,兴致高涨,半个月前就对神像作了“整容”
。头天晚上,给大神穿上锻袍,连座下宝马,都打扮得焕然一新,抬神的十二名壮汉则守护在神旁一宿。
四月十五日,太阳一露头,队伍就出了,全村每户出一男人,或吹吹打打,或高举旗幡,热热闹闹渡过河将大神送去会见情人。这天的贡堂寺也充满节日气氛,鼓号齐鸣,众僧唪经,贡堂拉姆已在寺门迎候,围观群众人山人海。
“赤宗赞来了!”
人们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