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
邱鹿鸣笑着伸出右手。
“你好!”
费远航也笑着在邱鹿鸣手上轻轻一握,立即松开。
费远航这个人,邱鹿鸣是知道的,他十七岁考入北航,成为全县人民的骄傲。费校长多次提到这个儿子,都是满眼骄傲。
若论外表,费远航无论个头还是长相,都不能和邱嘉树相比,他长着一张中规中矩的国字脸,身姿举止竟有着军人气质,这使他在一众年轻人中,很容易就被一眼看到。
邱鹿鸣再了解自家老娘不过,她这样急切,定是相中了费远航,觉得这样优质抢手的女婿人选,要先下手为强。
贺曼姝就是这样一个人,她从不知自卑为何物,更觉得自己生的四个孩子,个个都配得上全世界最优秀的人,别看她对着刘晓梅和方圆赞不绝口,其实,心底里还是觉得委屈了自己的两个好大儿。
巧的是,邱鹿鸣的自信也停留在自己是北大学子那个时期,所以她无论面对张维京和孙宁,面对方圆家人以及现在的费远航,都丝毫不觉怯阵,完全没有初中毕业生“应有”
的自惭形秽。
贺曼姝说,“你二嫂家的表哥,不是特地从北京赶来参加婚礼的么,这两天都亏得远航陪着了!”
邱鹿鸣忙笑着点头,“那真是太谢谢你了,等下要多喝一杯。”
贺曼姝哎哟一声,捂着额角,“嘶,不行,我得去一下卫生间洗个脸。”
“怎么了,妈我陪你。”
邱鹿鸣扶住母亲的胳膊。
“不用不用。”
贺曼姝推开她,“这儿还这么多客人呢,你陪他们说话,别怠慢了。”
邱鹿鸣自然明白母亲的用意,但她觉得母亲过于刻意了,人家老大不小了,在北京多年,还能没有女朋友么,就算没有,也得回去找个北京的啊。
但她看着母亲眼角的细纹和鬓边的银丝,又不忍即刻忤逆于她,只得挨着费远航,在母亲的座位坐下来。
今天招待亲朋好友,但父亲非说单位有患者忙不开,无论如何不肯再来饭店露面了。昨天大哥一家返回哈尔滨,二哥还在伊市,现在只有她和三哥帮母亲撑起这个场面了。
上班两年多,虚岁也二十二了,无论在家如何被娇惯,在外面已经没人当你是小姑娘了。
邱鹿鸣学着母亲的样子,与在座的亲友寒暄致谢,又留心观察各桌的客人情况,避免怠慢了人。
酒过三巡的人们,大半都在捉对私聊,三哥和张维京正和几个交好的中学同学大着嗓门拼酒,他们这些人,喝酒都是整瓶吹,仿佛不共戴天的世仇,不把人喝到桌子底下决不罢休。
邱鹿鸣觉得三哥此时的举动,与他平日的气质极为违和,但对这种入乡随俗的事情又毫无办法,她到各桌去,与相熟不熟的都聊了几句,也喝了几杯啤酒。
回到主桌,看到费远航孤零零坐在椅子上,无聊地转着杯子,大概是没人离席,所以不好意思第一个走吧。
邱鹿鸣莫名就觉得他这副样子有些熟悉,仔细想,竟然和父亲有些相似,都是带着知识分子那种隐秘的傲骨和不擅交际的些微窘迫。
她走过去坐下,没话找话说了句,“我妈还没回来吗?”
“哦,还没有。”
有些冷场,邱鹿鸣觉得自己有责任找个话题来说,“哦对了,我借了费校长的书还没还呢。”
“哦?什么书?”
费远航很配合。
“契诃夫的小说集。”
“呵,我爸就是这样,有人借他的俄文书,不知道多开心。”
费远航说起父亲,好像终于找到了切入点,“我们兄妹三个,没有一个学俄语专业的,我爸非常遗憾。我回来这几天,他几次提到你,说你有语言天赋,不应该在图书馆被埋没。”
“费校长谬赞了,我哪有什么天赋,不过是为了考个文凭涨工资罢了。图书馆安安稳稳,就很好。”
邱鹿鸣喝点酒,说的都是实话。
“你太谦虚了,我爸可不轻易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