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春眼看左右没人,憋了一路的话实在不吐不快:“方才,那李三姑娘实在欺负人,还是姑娘的表姐呢,要奴婢说,方才在席间姑娘何苦藏拙,现在那些姑娘们口中,姑娘怕是中规中矩甚至木讷的女子了”
“半春。”
站在丫鬟中间的女子轻轻出声斥道,手上却不紧不慢的拿着块儿素帕掸去衣袖上的水汽,素帕称得她手指越发苍白纤细。
姑娘的声音清清泠泠的,有些没上心的冷淡。
半春微微咬唇,低眉认错:“奴婢失言了”
“嗯,日后不可再犯。”
半夏看了看半春依旧忿忿的模样,笑着合话道:“还愣着作甚,姑娘的衣裳都跑乱了,眼力见儿都没有。”
面前整理衣裙的少女一身浅云色的绡纱裙,衣着十分浅淡素净,腰上只配了个自小带着的白玉佩和浅蓝色的香囊。
按理说近年上京城里的女子喜好艳丽殊色,少见这素净的打扮了,但顾清宜三年孝期方满,这番穿着比较合时宜。
半春拉着顾清宜的衣袖整理,半春咬咬唇,往上拉了拉女子的袖摆,露出一节儿白嫩的腕间,果不其然,上面一片一片的红了起来。
偏偏顾清宜自己没什么反应,一边冷静的半夏看着也喃喃道:“先前就与李三姑娘说了,姑娘对那薏苡有敏症,竟还挟着姑娘喝了两盏薏苡酒”
顾清宜面上没有多在意的样子,反而看向栏外唰唰直下的雨幕:“不是什么大事,回去歇上两三日就消了。”
她三年前初来上京,又整日守在郡王府的客院中,戴孝抄书,李新悦不熟悉她也是正常的,她也不想计较。
“说起这个奴婢还要说呢,姑娘如今害了敏症,但四月初八的浴佛节,明儿姑娘要去帮郡王妃抄写经书这些年,郡王府的主子不说了,偏偏府上那些下人都像是吞金的兽,姑娘自打来了”
“半春!”
顾清宜眉头皱起,“今日是何种场合,下场雨便让你敢在外抖搂主子了——”
话音未落,隔壁传出轻轻的叩击声,让围栏边上的三人一愣。
霎时间,半春脸色煞白。须臾间,有人走出了拐角,看清了来人,即便是顾清宜也面色惨白起来,她跟着丫鬟一起,“扑通”
的跪在地上,咬咬唇,才忍着颤意唤道:
“裴”
‘表哥’二字实在不敢出口,白着面色唤道:“都护大人。”
余光往上看去,站在最前面的是一身玄色带着臂缚束袖的近侍,他手上抱着一柄剑,是侍卫幸樛。要紧是他身后两步之外站着位男子,单是瞧见那山矾色的暗纹,顾清宜都有些心下发怵,掌心不自觉的冒了些虚汗。
当着郡王府嫡长子的面,数落的郡王府的人,今天当真是活腻了
抱着剑的幸樛出声提醒:“回大人,是溪萸阁的表姑娘。”
前面久久没传来声响,顾清宜喉咙一紧,头顶传来不可忽视的打量的视线。
裴霁回低眼看着面前跪着的三人,最面前的女子衣着浅淡,这动作让素色的衣裙将那纤薄的背和腰身都勾勒出来,他的视线放在那微微露出的手腕上,果真是有些片红。
“顾表妹?”
裴霁回出声问道,语气听不出喜怒,有些像对待陌生人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