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妈,以后我当了县官,可是时常要和这些打交道的。”
温萦笑说,席子实际很干净,屋内其他物品也都打扫过,方才店伙计还抱来新的枕头被套。
然而,卫妈并不听劝,执意拿自己带的被单套上。“姑娘聪慧伶俐,将来肯定能留心都做官。”
她想到卫妈过往经历,也不再说什么。两人是在瑶瀚堂认识的,卫妈以前照看的富家小姐遭山贼掳掠弃尸荒野,被主人家赶出家在瑶瀚堂做打杂,正好碰上她借住读书,彼此互看亲切,说话投缘,就结伴同行。
“我倒是想到地方看看。”
她闲得无聊踏上几案,垫着脚尖检查屋顶上方的桁条,木板新积一层薄灰,依稀还能看见凌乱绳痕及手指印。
“卫妈,你觉得我算高么?”
“当然高,穿上男子装束有模有样,一路好些女子偷瞧呢!”
“但这纤长的手指痕却可以轻易按在横面上,还有木头上的勒痕,若是死者悬挂时极力挣扎,不该只有这一处绳索磨痕,若是一心求死,这些凌乱的绳索灰痕又是从何而来?”
她记得科举参考书《洗冤集洗冤集录:在屋下自缢,先看所缢处,楣梁、枋桁之类,尘土滚乱至多,方是。如只有一路无尘,不是自缢。》说,在屋里自缢而亡的,要先看所吊处的梁椽,尘土上有多处凌乱绳痕,方是,如若只有一条且无乱尘,则不是,但屋里遗留的痕迹,未免有些古怪?
卫妈抱着套了一半的枕头,不禁有些害怕。“姑娘意思是,这些可能是凶手刻意伪造的?”
“我随口瞎说罢了。”
温萦笑了笑,从几案下来。“也许死者套绳索的时候,脚下垫得东西比我高,所以才留下清晰指印,也许这些凌乱灰痕,是她测试绳子结实与否留下的,算不得证据。陆公公断案,肯定还考虑了其他因素。”
随即走到窗户前,窗门下方被一根防盗木栓限制住,即便她身材单薄,最多勉强挤出半个肩膀,头根本不行,如若屋里当时有凶手,从窗户是逃不出去的。
事发时,走廊还有店伙计在打扫,证实无人路过。
看来是自己多疑,这样也好,她扑到床上翻滚,终于可以睡个安心觉,脚踏上放着一个绣绷,方才被卫妈换床单从缝隙里扯出来的。
温萦拿在手里观摩,红色绸缎上绣着一对璧人泛舟,针脚细密,姿态传神,是为上品,只可惜还没绣完,女子空白脸上只有一双黑如点漆的眼睛。
她打个哈欠侧过身,门缝外也有一双眼睛盯着她,转瞬逃走。“哎呀,碰不得。”
卫妈是去取筷子,夹过绣绷扔进竹篓里。
砰,砰,砰,门外有人轻声敲门“谁?”
她扯过胸布重新围裹上。
“甄举人,方才是房间窗户坏了么?掌柜说他的房间收拾出来了,若是不嫌弃”
店伙计小心翼翼询问。
“没事,刚才房间里有味,想开窗通风,没想到卡住了。”
温萦笑说,“卫妈已经把床铺好,就不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