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初目光落在安逢脸上,安逢面色疑惑地对他笑了一下。
还是一样。
面容是笑着的,可眼里是苦的。
凌初道:“当年你被陈一示绑走,受了很多苦,身上也留下了很多伤,我们瞒你,是觉得你忘了那些是好事。那些寇贼凶悍,又数量众多,我军劳顿,义母又急于回京,只带了少数亲兵,有些力不从心,不过义母计策了得,无亡少伤,可那时情况紧急,袁若全为了抢占时机救你而伤得重,江晟为了引开人,伤了腿。”
安逢没想到凌初最后还是说了,还说得详细,他得到答案的同时也心中微讶,小声道:“多谢义兄,也多谢义兄你们当年来救我,我那时一定很感激,我……”
安逢不知该说什么了,他停住话,无言张了张嘴,心中似有道不尽说不清的情绪充斥着,涨得他又闷又疼,鼻间微酸。
眼见人连笑也没有了,凌初叹息,上前一步,“你这般又叫我后悔告诉你了,今日是你生辰,开心些。”
安逢呼出口气,笑道:“我只是一时感慨,也许忘了是天意,老天就是见不得我伤心难过呢”
凌初眼中幽深,道:“对,而且人也死了,以后就更不必担心了。”
凌初抬手,“那现在可以将玉佩给我了吗?”
安逢愣了愣,他知道自己方才的气有些莫名其妙,现下被人看出来耍性子更是难为情,他心虚道:“是我的错,怎还要劳烦义兄替我找人修补。”
凌初想了想,垂眼道:“就当是补你的生辰礼,我近日忙碌,都未来得及准备你的,也不知该送你什么。”
安逢闻言,松口气,原是为着这个,没看出就好。
他老实地掏出那断线玉佩,放在凌初掌心。
安逢道:“送不送都好,哪用一定送?这些都是虚礼,家人一起吃顿饭便好。”
凌初听到“家人”
二字,神色微异,安逢未察觉,还觉得今日一谈跟凌初相处都自然了些,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
家人,这个称呼跟兄长没区别。
凌初收好玉佩,开口声音略低了些:“你不在意便好,我过几日还你。”
安逢点头,要离开时又想起什么,问道:“义兄这几年都待在上京,你过生辰时,我送了你什么?”
凌初看着安逢,没说话。
安逢尴尬道:“不会什么都没送义兄吧,那我这也太不用心……”
“你送了的,”
凌初指了指天,道:“前年的除夕夜,你送了我一场烟花焰火。”
凌初的生辰在除夕,是凌君汐定的日子。
“送烟火?”
安逢没想到自己还会这样送人东西,眼睛一下亮了,又疑惑了,“可是义兄你不是不喜欢这个声音吗?”
凌初心尖不知是什么被敲了一下,他神色微动。
安逢竟还记得他不喜欢,他都快忘了何时跟安逢说的了。
凌初轻声道:“从前不喜欢,每回有人放都不看不听,就连有人邀我同去我也拒了,后来不知怎地,忽然想看一回,提了一嘴,你记在心上,订了许多烟火。”
……
那时的安逢已从噩梦阴影中走出,凌初偷偷带他出去去玩是有效果的,人渐渐开朗,周身都是活跃跳动的气息,他记住了凌初无意说的话。
除夕夜,烟火盛放。
在震耳的炮声和绚丽的光彩下,身穿洁白狐裘的安逢向他跑来,捂着一只耳朵对他笑,大声问他喜不喜欢。
空中璀璨的焰火砰砰绽放,曾经凌初讨厌这个声音,可如今听起来,他发现自己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除夕夜里朔风冷冽,风的末梢却好似已有了春日的暖,吹热了凌初的脸,他的心被炮仗烟火的声响震得发麻。